“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奥萨坐在火堆旁，凝望着跳跃的的火焰冷不丁地说道。
“唔？”艾比睡眼惺忪地从睡袋里坐起身来：“是什么？”
“出现了第二股混沌的气息。”年轻的“厄兆”叹息般地说道：“似乎是刚刚才移动到我的感知范围内的。”
“这……不太妙吧！”少女险些从睡袋里跳出来，她睁大眼睛望着奥萨道：“你可以判断出大概是哪个方向吗？”
奥萨无言地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
“不、会、吧？”艾比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是那个……镇子？”
年轻的“厄兆”点了点头，仿佛雕塑般继续凝望着劈啪作响的微弱火苗。
“那我们得赶紧回去才行啊！”少女一咕碌从睡袋中钻了出来，大声嚷嚷着将奥萨从篝火旁边拉起来：“快走啊！”
“我们不回去。”奥萨低声说道。
艾比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厄兆”那只在黑夜中燃烧的赤金色独眼
“什么意思？”
“我们不回去。”奥萨重复道；他从腰包中掏出地图并在火堆旁摊平，借着微弱的火光指了指他们原本的目的地：“这是我们要去的、被混沌感染的大城市。”
少女不安地吞下一口唾沫，但还是按耐住自己继续听奥萨解释。
“这是之前的镇子。”“厄兆”的手指顺着地图上的路线滑到一个小点上，在上面轻轻地敲了两下：“中间隔了大约七天的路程。”
艾比突然间明白了，软软地坐倒在十二月枯萎寒冷的草地上。
“我们已经走了五天。”奥萨继续解释道：“大约还有三天，城市这边的温床恐怕就会爆发——也就是说我们根本没有时间转头回去救这个镇子的人。”
“那个镇子还有多久才会爆发？”少女低声问道。
“不会超过七天。”年轻的“厄兆”微微眯起了眼睛：“我们到达城市那边还需要两天，返回需要七天——这还没有包括猎杀混沌的时间——即使我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回镇子，恐怕也只来得及处理已经爆发的混沌。”
“也就是说……”艾比缓缓地总结道：“必须要牺牲一个。”
“因为大城市的人多。”奥萨将一块木柴丢进篝火：“所以，救大城市。”
“但那个镇子！”少女痛苦地抱着脑袋：“那个镇子是……”
“所谓的'厄兆'啊……”年轻的“厄兆”轻轻地说道：“是只会做冰冷的算术题的。”
艾比愣愣地看着奥萨，望着他那空虚而冰冷的金红独眼。
“火光能照亮的范围是有限的。”他最后这么说道：“但黑暗是无限的——躺下吧。”
“我不能接受。”少女低声说道：“我明白这些道理……但我不能接受……”
奥萨依旧沉默地望着篝火，似乎再没有回答的意思。
“我要回去。”她缓缓地站起身来说道。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年轻的“厄兆”提醒道。
“我知道。”艾比低声说道：“但我还是要回去——哪怕没有火焰，没法杀死混沌的温床也好；至少我要去提醒他们避难。”
“然后呢？”奥萨冷冷地问道。
“只要你能尽量早一些地回来……”
“不可能的。”年轻的“厄兆”断言道：“没有'厄兆'——天敌的气息在附近虎视眈眈，混沌的温床会比你以往见过的更加肆无忌惮——当附近有'厄兆'存在时，混沌的唯一胜算就是在温床体内尽量成熟，否则不成熟的幼体对于'厄兆'的火焰而言脆弱的就像是纸壳一样；你至今为止见过的温床都这么老实地等着我们疏散也是这个原因。”
“也就是说……我只要试着去疏散人群……”少女喃喃地自语道。
“温床就会立即爆发。”奥萨肯定地说道：“它的食物是灵魂，在附近没有'厄兆'的情况下绝不可能放任你们离开。”
“那岂不是……”艾比感觉自己的视野模糊了起来；她带着哭腔叫道：“岂不是毫无办法吗？”
“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年轻的“厄兆”冷冷地抬起了头：“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有办法？”少女激动地一把抓住奥萨风袍：“告诉我！”
“不……就当我没说吧。”奥萨沉默了片刻后坚决地闭起了那只独眼：“或许这个方法可行，但也仅仅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行性而已。”
“怎么可能当你没说啊！”艾比在“厄兆”的耳边大吼道：“告诉我！”
奥萨缓慢而坚决地将她一把推开。
“拜托了……”少女恳求道：“告诉我吧……我知道这对你而言可能很辛苦，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能够守护那个镇子啊！”
“要辛苦的不是我。”奥萨往篝火中丢了一块柴，淡淡地说道：“是你。”
艾比呆愣愣地看着“厄兆”。
“如果我说。”年轻的“厄兆”缓缓地扭过头，用那只散发着可怖淡金色光辉的燃烧独眼凝视着她：“要你去杀死温床呢？”
“啊？”少女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我？我又没有火焰……”
“你还记得之前冒充'厄兆'的受诅咒者们吗？”奥萨低声说道：“你应该是记得的吧？那在阴暗的洞窟中无限持续着的刀剑相击声——”
“当然……”艾比的脑海中又一次出现了“厄兆”的赝品们在黑暗中互相厮杀的身影：“这可忘不掉……”
“他们用的武器——那是带有余火的武器。”年轻的“厄兆”沉声说道：“你知道那是如何形成的吗？”
“我只听说它们像是墓碑一般插在地下的遗迹中……”少女不知所措地回答道：“但为什么会形成……我不知道。”
“把你的匕首给我。”奥萨指了指艾比腰间的短匕命令道。
少女照办了——她不解地看着“厄兆”缓缓卸下风袍与胸甲，将匕首的刀刃对准左胸上尚新的疤痕。
“余火……是'厄兆'的心脏赋予的火焰。”奥萨低声说道——艾比看见闪烁的火舌在某个瞬间从他的面罩缝隙中冲了出来：“在那个遗迹中丧命的'厄兆'们全部使用了'真剑'，那个时代的坚固合金保证了剑在火焰的淬炼中勉强保持原型并流传至后世；而'厄兆'心脏所赋予的火焰是超越一切物理与魔法的焚灭罪业之火，在焚烧的对象彻底毁灭前永无熄灭之日，因此带有'余火'的武器便诞生了。”
艾比在幽暗的火光中看着奥萨那向外飘飞着微弱火星的怪异躯体，顿时明白了对方所说的微小可能性——
“现在，艾比。”年轻的“厄兆”用那只燃烧的独眼在面罩下的阴影中灼灼地凝视着少女：“告诉我——你有勇气、有信心从人群中找出寄宿着混沌之人，并且将带有余火的武器插进他的心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