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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3 黄粱一梦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的日子,沈鱼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喜欢。

她以为自己永远都能窝在青丘狐狸洞里,睡到日上三竿,太阳把尾巴上的绒毛都烤出暖意来。她总以为,那样才是真正的快活,却不想,如今这样的日子也很好。

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在夜里偷偷点一盏小烛台,翻看爹爹和三哥不让她多看的画本子。莺莺燕燕的小姐公子好像陡然间没有了吸引力,席子上自在而卧的这个人,让她挪不开目光。

他们挑了一筐桃花瓣,片片皆是未曾落地的无根之瓣。温故曾说,唯有取每棵桃树上最上面一片桃花来酿酒,才能酿出最顶尖的桃花酿。那片桃花吸遍阳光、月华,就算对是沈鱼这样的上神之体,亦有益处。

如今,君涯以凡人之躯,自然是摘不得那最高一片桃花。可不知道为什么,沈鱼觉得,他酿出来的桃花酿,比自己在方壶胜境时喝到得更为好喝。

她此时尚不知道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道理,不过,却是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

就像此时,她与君涯相对而坐。幕天席地,极目之处唯有远山重叠,侧耳细听,似乎还有涛声如潮,就好像,岁月划过的声音。

这天地浩大,从前她做神仙的时候从没有发觉。如今成了凡人,竟意外地体会到了。

借着月光如洗,沈鱼偷眼去看君涯的侧颜。他星眉剑目,面色却有几分柔和。还是这样的君涯可爱。小沈鱼心里想着,司战天尊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又不爱说话。而此刻眼前的人,不是君涯,而是云弄。

她的云弄正巧捉住了她偷看的目光,哂道:”是你说要来赏月的。怎么又左顾右盼,坐不住了?”

沈鱼瘪瘪嘴,因着心虚,只喝酒不说话,闷闷地又喝了几杯。

君涯又问:”前日教你弹的曲子,可学会了?”

沈鱼一时心虚,又无从抵赖,涨红了小脸。君涯却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忍责骂。沈鱼见君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古灵精怪的劲儿又上来了。她撅起小嘴,央道:”琴太难弹了嘛,我想学萧呢!你什么时候教我?”

一边说着,她的小手一边攀上君涯腰际。那里一向悬有一只青玉箫,看起来通透莹润。怕是有什么故事,君涯从不离身。

可就算有什么,此时君涯记忆全失,自然无法满足沈鱼旺盛的求知欲。因而沈鱼也不问。有的玩就罢了,何必问那么多?她此时全心全意都在那支箫上,怕君涯不答应,把从小到大撒娇的劲儿全拿出来。

君涯下意识一躲,可目光一对上沈鱼那泫然欲泣的眼神,就瞬间败下阵来。他低头解了箫来,任命道:”好,给你玩。”

沈鱼将那箫拿在手中。她从没学过音律,不知为何却对箫之一道极为熟悉,双手交握,纤细玉指搭在箫身之上,一口如兰般的气息吐出,清冷的箫声盘旋而出。

月光柔和,箫声却清冷如斯,如同少女的呜咽。

沈鱼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某种玄奇的意境之中,本来五音不全,宫商角徵羽都认不全的人,竟能吹出如此牵系人心的箫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没发现,君涯的眼神陡然变了。从云弄那凡人般清风朗月的疏阔,变得波澜纵生。那眼眸里跳动着的情绪,连君涯自己都不知道。他只觉得这首曲子极为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一般。

这虚妄池边,灵气极足。在这里起居了数月,沈鱼甚至觉得自己的本源之力都有了提高。要知道,她从小本源之力就近乎没有,一身神力强身健体也就罢了,真要战斗的话,恐怕撑不过一个时辰。沈淮神君倾尽整个青丘之力,寻找能固本培元的良药,可全无所获。却不知,这澜渊境的虚妄池为何有此大用,竟能弥补沈鱼体内的本源。

沈鱼都是如此,更别说君涯了。

君涯这几日不复从前的悠闲。他夜里常常做梦,而梦境之中,都不是凡人之景。他梦到重峦叠嶂的云渺楼,上有仙鹤如云,药童齐拜。他梦到桃花如簇的方壶胜境,期内有个男子,负手如仙,手中一坛开了封的陈酒,旁边还卧着个青衫男子,眉眼和双儿有几分神似。他梦到有个熟悉的地方叫东海蓬岛,一草一木都是他记忆里出现过的样子,他信步于青石台阶之上,通幽径,过小园,缓缓推开了洗尘斋的门扉。

往常的梦境,到了这里也便结束了。他就要满面虚汗地惊醒,探手摸摸身下的席子,再起身瞧一眼双儿的睡颜。

可这一次,梦境却没有结束。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推开洗尘斋的门,一步一步,走到榻边坐下。墙角有一口箱子,有个小女娃的背影,正蹲在箱子前摆弄着什么。

他心里生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那个小女娃隐隐露出一角下颏,却是惊人的熟悉。君涯几乎整个人飞扑而上,声嘶力竭:“别打开它!”

可他如今只是在梦里而已。小女娃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而是笑眯眯地打开了箱子。

那是……双儿。

君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洗尘斋中风云大动,引得整个东海蓬岛上空都盘旋着巨大的旋涡。而箱中凶气四起,充满戾气的魂魄在空气中隐隐现出轮廓。

双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面上却现出几分坚毅之像。这样的表情,君涯极为熟悉。从前他让她浆洗衣服的时候,她被木刺划破了手的时候,都是一副这样舍生取义的表情。

可这次不同了,那幻化而出的凶手如此真实,是真的会要了她的命的。

狂风大作,穷奇亦露出它狰狞的獠牙,大口一张,向着双儿吞噬而去。

“不要!”

君涯在梦境里惊醒。榻上的女孩本睡得香甜,被他一声惊呼,方悠悠转醒。此时正揉着眼睛,虽然困倦,却着急得踢着草鞋下了地,凑到他身边来。

“云弄,你怎么啦?”

就在惊醒的那一刹,君涯已然想起了所有的一切。他此刻望向沈鱼的眼神里,多了很多连他自己都看不分明的东西。

沈鱼的面上满是关切之色。可当她与君涯对视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君涯想起了一切。凡人云弄不会有这样的眼神,云弄的眼神里有风有月,有山川河泽,还有她。可司战天尊君涯的眼眸里,唯有亘古不惊的、死水般的平静。

“你想起来啦。”沈鱼双手捏着衣角,诺诺道。

君涯没有说话。他伸出手,似乎想像一天前那样,揉揉沈鱼的小脑袋,再笑她几句不用功,脑子笨,烧个水都能把锅烧黑了。

可他只能默默把手垂了下来,就当做这数月的凡俗生活,如黄粱一梦。

君涯最后递到沈鱼面前的,是那支玉箫。他说:”这玉箫陪了我数十万年,我已在其上种下一丝神念。若你遇到不可抗的危险,我便会知道。”

沈鱼没有接过那玉箫,怔然问道:”那你呢,你要去哪?”

君涯刚欲开口,天幕之中却蓦然电光一闪,有个声音陡然响起,带着一丝阴柔——”他,自然要去他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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