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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8 尘缘再起

大洛朝澄元十四年,成帝君琊礼聘圣女入宫,封明妃。

成帝幼年继位,隐忍十年,在及冠当日亲征,剪除了太后的党羽,将高太后幽禁在慈宁宫。而他的皇后同样也是高氏,不忍家族蒙辱,在凤仪宫中悬梁自尽。

如今,成帝亲政已有十年,后宫中唯有庄妃、宜妃二人掌事,下面一位昭仪、一位贵嫔,加上三名嫔。这便是成帝整个后宫之中七名主子了。余下的贵人、常在等,皆不计入妃谱,因而不能算数。

沈鱼糊里糊涂地跟着成帝入宫,便摇身成了明妃。

她于凡尘之中后宫之事全无了解,却也知道,自己乃是从天界下来历练,若凡事皆使用术法,岂不是毁了历练的初衷?因而,沈鱼便是学着凡人的样子,努力去适应一届凡人在这锦绣后宫之中的生活。

她所居住的云隐宫乃是位于西六宫之中,与宜妃的庆辉宫比邻而居。另一位庄妃,则是住在东六宫的景仁宫,与沈鱼相距甚远。

初入宫的三个月,沈鱼闭门不出,只窝在云隐宫中,做那逍遥闲人。

成帝时常来看她。此时的沈鱼,已经习惯了那张和君涯一样的面庞。虽说有的时候依然会望着那张脸出神,却已然学会了掩饰。成帝有时要她弹琴,她便胡乱弹奏一曲,再以仙法遮掩。因此,在成帝的耳朵里,这位明妃的琴声如同仙音一般,袅袅盘旋,不绝如缕。听时只觉得如入仙境,可一曲弹完,却是永远都回想不起来她弹奏的旋律。

成帝自然也有召沈鱼侍寝的时候。沈鱼自然也是引成帝入幻境中去,凭他自己折腾。

除此之外,她便日日都在云隐宫之中,有时鼓捣一点点心吃食,有时和几个伺候的侍女一起画风筝,更多的时候,她会去后宫之中地势最高的摘星楼,拿出君涯从前送他的青玉箫,断断续续地吹上一曲。

她不大愿意同人打交道,因而宫中便流传起”明妃娘娘性情冷傲”的传言来。再加上成帝虽然封她为妃,但却没有同庄妃、宜妃一般,给她协理后宫的权利,众人对她的亲近更少。

澄元十四年二月,宫中忽然有流言传出,说云隐宫的明妃娘娘,从前乃是秦淮红袖楼的头牌,是风情万种接过客人的姑娘。

这话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人不信。沈鱼听到时,淡淡笑道:”这样的流言,自然有陛下去处置。让云隐宫上下闭紧了嘴巴便是了。”

这流言厉害之处便在于它的半真半假。沈鱼本就曾是秦淮红袖楼的姑娘,这一事是由成帝亲自压下去的。只是后面这”接过客人”云云,却是实实在在的编造了。

果然,成帝下令严查此事。整个后宫的奴才被一宫一宫地盘查,定是要寻到这流言的源头去。

三日后,庄妃的景仁宫灯火通明。

庄妃坐在主位,冷眼看着堂下跪着的玫红色宫装女子,一言不发,而是不经意地抚摸着自己末两指上的玳瑁鎏金指甲。半晌,才道:”福嫔,倒是本宫小瞧了你。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那枚红色宫装的女子抬起头来,一张未施脂粉的芙蓉面已经是梨花带雨。她犹自抽噎着,道:”嫔妾冤枉……”

庄妃一拍桌案,将手边的那盏茶劈手砸在地上。碎瓷四溅,极热的茶水溅了福嫔一身,好不狼狈。

庄妃道:”本宫这景仁宫,何时出过这样的事情!你还不知罪!”

庄妃如此发怒,实在是因为,她入宫的年岁早,资历比起宜妃来说不知老了多少。处理后宫的事务之时,一向是以她为主,宜妃为辅。这次宫中那关于明妃的流言,成帝特意嘱咐了庄妃,仔细盘查。

这盘查了三日,那宜妃的庆辉宫被她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什么证据来。没想到,到最后,这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宫里的福嫔。

庄妃乃是景仁宫的主位。福嫔住在她宫中,如今犯了事,庄妃难免会被治上一个驭下不严之罪。只怕,到时候,这主理后宫的权利,便是要落到宜妃的手中了。

庄妃知道,依着福嫔那谨小慎微的样子,并不一定是这件事的真正主使。只是如今证据确凿,那宫女一口咬定就是福嫔所为,庄妃唯有弃车保帅罢了。

福嫔被庄妃摔了一身的茶水,也不敢躲,眼泪垂得更为汹涌。此时,列作一旁的宁贵嫔不忍看下去,出声道:”庄妃姐姐,仔细气坏了身子。”

宁贵嫔这一开口,跪倒在地上的福嫔好似得了靠山一边,连滚带爬地跪到宁贵嫔脚下,哀着声儿道:”贵嫔娘娘,嫔妾冤枉啊!嫔妾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污蔑本朝圣女明妃娘娘!”

确实。若是污蔑后宫中一个寻常的妃子也就罢了,偏偏这流言是落到了沈鱼的身上。需知道,沈鱼可是成帝前朝那通灵的天师掐算出来的人物,说是能庇佑本朝于大灾之中,后宫的污水泼到她身上,可算是踢到了铁板。

庄妃冷哼一声,道:”来人啊,传那侍女纯雪来!”

传出这事的乃是景仁宫的侍女净雪。只是那净雪早已在事发第二天服毒自尽了,因而眼下的证人唯有与她同住的纯雪。

纯雪被几个宫人押了上来。她看上去极为柔弱,单看身形,消瘦中带着几分女子的袅娜,细腰不堪一掬,气质空灵,如仙子一般,让不少宫妃都失色。只是待这纯雪抬起头来,那些方才还提心吊胆的宫妃,一个两个,都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实在是因为,这纯雪实在是貌若无盐。

她一双眼睛低垂着,皮肤有些黑,右半张脸被一个硕大的藏青色胎记覆盖,看起来极为骇人。

庄妃也不看她,扬着下巴点了点,道:”把你同本宫说的话,再在这里向诸位妹妹说一遍。”

话音未落,许是被福嫔哭哭啼啼的哭声闹得烦了,庄妃不耐道:”别哭了!去外头跪着去!等会儿皇上和明妃来了,自然会发落你。”

此时二月天气,又是夜里,外面积雪方化,阴寒非常。可福嫔又如何敢反驳?她腿上无力,已然是虚虚地瘫坐了下去,被庄妃指了两个手上有力气的太监,生生给拖到了外头冰冷的石阶上跪着。

这一厢,那纯雪已经回起话来。

“回各位主子娘娘的话,奴婢同那净雪在入宫之前便是同乡。她家中贫寒,从前每个月都要向奴婢借月例银子,才能过活。可是上个月,她竟拿回来一只鎏金的点翠猫眼朱钗。说…这朱钗,乃是福主子赏的。”

纯雪眼睛一直垂着,只不卑不亢地继续回道:”当下奴婢便已然心存怀疑,只当她是偷福主子的首饰。只是后来,福主子越发倚重净雪,她一个庭院里的洒扫丫头,屡屡被唤进内阁伺候。奴婢才知道,原来净雪真是得了主子的青眼。”

“后来…后来有一日,净雪拿回来一只香囊,说…这是福主子给她,要她转交给一个人。可是那日,陛下醉酒驾临景仁宫,净雪她,她赶着前去侍候,又以为奴婢不识字,看不懂香囊里的字条,因此,叫奴婢为她去送这香囊。奴婢偷偷拆了这香囊,其上写着:秦女生身红袖楼,珍葩花车玉搔头。欲尝朱唇先斟酒,红帐玉骨醉风流。”

众妃听到此处,一个个内心里各有盘算。没想到这纯雪竟将这小诗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这可不是在打明妃的脸么?这样淫浪露骨的诗词,明妃的名节算是毁了。

再者,这净雪也是个心气高的,福嫔叫她办的事情,竟能如此轻易地推给旁人,实在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纯雪那边话音刚落,庄妃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景仁宫外一声反问,威严十足。

“这香囊,是要送到哪个宫里的。朕也很是好奇。”

成帝和沈鱼联袂而来。成帝面色严肃,方才在门口看到跪在一边的福嫔,便知道这件事已经审了个大概,因而此时心情沉郁。沈鱼是个心宽的,竟没觉得那流言有什么意思。

庄妃连忙让了主位出来,众妃一阵窸窸窣窣的请安,才重新按照座次落了座。正主来了,庄妃的精神更为焕发了几分,继续问净雪道:”陛下问你,你还不快点说!那香囊,究竟是送给何人的!”

净雪方才还很是胆大的样子,被成帝这一问,倒是吓的瑟缩起来,嗫嚅道:”回陛下,奴婢…奴婢不敢说。”

成帝剑眉一蹙,冷然道:”朕在此处,有什么说不得!”

他拍了拍沈鱼的手,聊作安抚,示意她自己已经会惩戒始作俑者。沈鱼也冲她一笑,没有说话。

那纯雪好不容易遏制住了发抖的四肢,在地上猛地一叩首,朗声道:”回禀陛下的话,那香囊要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景仁宫正殿的庄妃娘娘!”

庄妃娘娘四字一出,整个景仁宫陷入了一片死寂。庄妃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一个健步上前,便是抡圆了胳膊,狠狠地抽在纯雪脸上。

“你这贱婢!竟敢污蔑本宫!你之前明明说是送到庆辉宫的!”

成帝眉头一皱,已然知晓此事的复杂性,有些头痛。恰逢此时景仁宫宫婢宣道:”庆辉宫宜妃娘娘到!”

宜妃一身绿衣,脸上唯有淡淡的脂粉,想来是得了消息临时赶过来的,并没有按品大妆。

果然,她对成帝见礼道:”臣妾请陛下安。臣妾骤然听闻景仁宫的事,只是庆辉宫离景仁宫太远,臣妾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请陛下恕罪。”

成帝厌烦于庄妃的失仪,对宜妃到没有什么坏脸色,命她起身了。

宜妃道:”福嫔是怎的了,这大冷的天,在外头跪着。臣妾进来的时候,她已然是晕了过去。如今尚未定罪,她便仍是天子嫔妃,庄妃姐姐,这样,怕是不合适呢。”

庄妃最厌宜妃这般惺惺作态,眼下自己被这宫女反咬一口,多半也是宜妃的手段,因而只是奋然”哼”了一声,不做理睬。

倒是沈鱼,听了宜妃的话,对成帝道:”确实如此。让福嫔进来吧,再请个太医,给福嫔看看。”

宜妃闻言,对沈鱼报以一笑。沈鱼在那笑容中看到的尽是真心,只是,她却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后辈有些发凉。

突然间,景仁宫外传来一阵惊呼之声。

“血…是血!”

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忙乱。不多时,方才出去扶福嫔的宫人架着福嫔入殿。福嫔已然是晕了过去,可是在她那艳丽的枚红色宫装之上,有几块暗红色的未干的血迹,散发着血腥气。

“福嫔小主,小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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