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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支楚月往前踉跄几步,她穿着高跟鞋,脚崴了,此刻脚踝处正是痛感传来的高峰时刻。

但是那位中年妇女并不打算放过她。

她记得——这位中年妇女是张旭的母亲,不久前在法庭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只因为,张旭是她唯一的儿子,而这儿子没有留后便撒手人寰。

作为母亲自然是悲痛不已的。

支楚月可以理解她的失子之痛,所以忍着疼痛没有发作,只是语气冷淡:“请您注意张妈妈。”

“你别喊我!你个坏女人!”她走过来,愤怒地推着支楚月,“你还要帮那个杀人凶手上诉是吗?是她杀了我儿子!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怎么好意思做人啊!你这么能帮杀人凶手辩护。”

支楚月扯住她推拉自己的手:“我是律师,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不会管也不想管。张妈妈,我能理解您的悲痛,但是请您不要将您的情绪发泄在我的身上。”

“至于我会不会帮她上诉,我的回答是,只要我的委托人需要,我就会帮她。”

支楚月甩开她的手,语气冷硬:“希望您注意点,不要在法院闹事。”

支楚月冷冷地垂下眼扫了她一眼,正是这一眼又激起了张母心里的愤恨。

她大脑充血,也不管不顾自己的行为了,失去儿子已经让她痛不欲生了,她还要遭受别人的轻视。

她受不了了,她狠狠地扑上去,抓住支楚月的马尾往后扯,支楚月往后倒,感觉到右脚受伤的地方更痛了。

痛得她眼前有一瞬间发白,她思维停止了运转,更别说反抗了。

张母把她重重往前推,支楚月重心不稳扑向前。

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倒地,而是被人稳稳地接住了,只是男人手里提着的包落在地上,资料散了一地。

支楚月意识回笼,眼前人的脸落入眼里。

是一位中年人,眼睛细长,但是脸上却露出很和善的笑。

支楚月收回不合时宜的揣测,很快站直了松开他的手臂:“谢谢。”

“在法院就不要闹事了。”男人声音透着严厉的说教。

张母看见有人来了,脸上也挂不住了,气愤愤地走了。

支楚月这才发现男人的东西洒落一地,她很自觉地蹲下来去捡他的东西。

一堆语文卷子。

看来他是一位语文老师。

支楚月对他好感了不少,却又隐隐约约觉得他很脸熟,可是脑里搜刮一圈还是无果。

她又低下头去,继续帮他捡东西,有几张照片夹在卷子里,在她抖动的瞬间落下来。

男人看着张母离开,这才折返,却看见支楚月拿起了那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女生,戴着耳机低着头在看书。

这个女生——是她!

支楚月背后升起一股密密麻麻的凉意,身后的男人收起笑,眼底压抑所有翻涌的情绪,深深地看着支楚月。

支楚月发现自己在瞬间手脚冰凉,甚至身体有些发颤。

脑海里飞快掠过记忆,却唯独没有眼前这个男人的。

“你是谁!”

支楚月迅速站起来,把照片握在手里,退后几步,神色戒备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有我的照片?”

支楚月又想起那个夹带着她照片的快递盒,难道是她猜错了。

给她寄快递盒的从来不是苏真真,而是眼前这个人?

男人丝毫不介意她容易让人受伤的神情:“支律师,我是江月月爸爸——陈晓生。”

“你不用怕。只是因为你是我女儿的律师我才存了你的照片的。”

骗子!

支楚月的私人照片根本就没有在网上流传过,连她都没有的照片他是怎么有的?

支楚月忍住反胃的感觉,眼前的人说是江月月的父亲,却从来没有对江月月表现出关心。

她忽然想起来,陈晓生这个名字,出现在江月月的关系图上,只是作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父而已。

支楚月最痛恨表里不一的人,此刻她对他的那丝感谢消耗殆尽。

太恶心了。

支楚月扶着墙,往前走,身后的人不急不恼地拿起包,跟在她身后。

除了恶心,更深的其实是害怕。

他怎么会有自己的照片?为什么要跟踪自己?这次偶遇是不是他安排的?他是不是故意想让自己看见这些照片?

支楚月发现自己弄不清了。

眼前水雾横生,支楚月崴了脚,穿着高跟鞋也太痛了,痛感和无措交错在一起。

她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支楚月痛得要晕过去了,身后的人又靠近了一点,胜券在握般勾起一个笑。

“支……”

“支楚月!”

门口处有人逆着光朝她跑来,语气自然熟稔,像是这样亲昵地喊过千万次她的名字。

支楚月听见声音,语气轻软下来:“林哲…..”

林哲穿着西装,勾出欣长的身材,他朝她跑来。

林哲知道庭审早就结束了,可是等来等去也没等到支楚月,不免有些担心,就下车跑过来了。

果然出事了。

支楚月抓住林哲的手臂,倒在他怀里。

她有些委屈,眼底都红了:“我崴脚了。”

“没事,我抱。”

林哲双手将她横抱起来,支楚月嗯嗯哼哼地朝他怀里靠,靠着了舒服的胸膛也消停了,闭上了眼睛。

这里不是交流的地方。

林哲抬起眼,眼神不善地剐了眼前油腻的中年人一眼,快步抱着支楚月走了。

陈晓生站在原地,眼神勾着犀利看着远去的背影。

他低下头,神色不明地琢磨着:“支楚月……月……”

“支楚月……支楚月……”

“江月月。”

“你看,你和她多像啊。”

“你听,江月月,你的名字和她的名字一样,都有月字。”

江月月陡然醒来,额头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酸臭味,她茫然地抬起头,却只看见黑乎乎的一片。

她又做噩梦了。

事实上,她每天都会做。

男人撕裂的喊声,在她身上征服的低喘声,和调戏她的污言秽语构成了她杂乱而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是,这是她第一次梦见支楚月。

梦里的支楚月无所依靠,她眼神有片刻空洞,水汽氤氲,透出一丝脆弱。

她在哭,却又在笑。

江月月全都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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