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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沉默的爆发

一个时辰过去,霍见很快就发现,如墨城不仅街道极为宽阔,城市的面积也令千莘和洞天这些城市望尘莫及。他十分确信自己身处的风之驾一直在以直线向前行驶,可直到现在,他也依然没有看到城市的尽头。

这就是……五大族的威权吗,之前见过的洞天城和千莘城也只比人国的城市宽敞了一点而已,这个如墨城都快有好几个焰南城大了。焰南城好歹也是人国最大的城市,这样看来,人和兽人还真是没法比……

霍见在心中感叹道。

三人在车上一路向前,过了三四个时辰,差不多黄昏之时,风之驾才在隐约能见到城门的地方停了下来。一路无话的曼地抢先下了车,曼天和霍见随后跟上。他们避开从车上蜂拥而下的人群,开始在街道上闲逛。此处的人流已不似城市中央那般拥挤,不显嘈杂的谈笑声和风之驾穿梭的声音烘托出一种别样的闲适。尽管那仍未谋面的红发镖师让三人的心中各有不同程度的紧张,可他们——尤其是曼天和曼地,仍是尽力抓紧这一难得的闲暇时间,有限地放松着身心。

“这真是个好地方,二位师傅,要不今晚就在这附近投宿,你们看怎样?”霍见向二人建议道,“吟龙师傅和镖局的事可以明天再说,都已经到这了,我们也大可不必太过急躁吧?”

“霍见公子说得没错,这附近我还算熟悉,知道几间不错的客栈。”曼天点点头,“曼地,你觉得呢?”

曼地听了曼天的话,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知道他对他们时间有限这一事实应当是心知肚明,却不知道他为何会答应霍见在此休憩。苍西运河的通行时间仅有一天左右,要是错过,他便全盘皆输——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果在此多做停留,恐怕会赶不上苍西运河通运。”

“你太过紧张了,难道是不相信我的御风术吗?”

“不,我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绷带哥哥,你们是要去苍西运河吗?”

三人皆是一愣,一齐回头看去,见一个只有八九岁光景,长着和曼天曼地一样熊耳的男孩正站在他们身后,好奇地看着曼地。霍见看见他,心中便是一沉。这孩子明显和不久前在路上见到的那群兽人一样,是来自北境的难民。他穿着与周遭众人格格不入、粗布织成的破旧衣服,虽然灰头土脸,但眼中依然闪烁着让人怜爱的纯真光泽——很显然,他并非是绝灭之灾的直接受害者,可依旧是它的余毒造就的悲剧之一。

“是啊,我们是要去那。”霍见忍住心中涌起的同情,俯下身子,微笑着对他说,“你有什么问题想问这位哥哥吗。”

“那个,那个……你们能带上我吗?”男孩听了霍见的话,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紧接着又露出一丝羞怯,“我一直很想去苍西运河,听妈妈说,从那里可以到虎之州去,到了虎之州,就离我们的家乡不远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家乡的样子,问妈妈还要挨骂……所以,所以我想……”

“不行。”

还未来得及回答的霍见和曼天有些错愕地看向曼地,看向这个言辞中吐露着从未有过的无情的同伴。

“真是够了……真是够了!”他有些失控地叫道,“看看你们的眼神,全都是毫无意义的怜悯和悲伤——你们莫非忘记我们到这里来的原因了吗?是不是接下来,你们就要答应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鬼头的要求,带着他跟我们一起到啸天城去?!”

男孩被曼地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几乎哭了出来,曼天连忙斥道:“曼地,你在干什么?你吓到这孩子了!”

“怎么,哥哥,你宁愿关心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难民,也不愿意关心一下你的弟弟,关心一下你自己吗?!看看他的样子,想想我们的从前!我们曾经也经历过跟他一样的事情,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让这样的悲剧重演!难道你忘了吗?!”

“曼地师傅……”

“曼地,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曼天一改平日的温和,换上了一副怒极的凶颜。他冲上前一把揪住了曼地的衣服,冲着他喝道,“你要是不给我解释清楚,我今天一定饶不了你!”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哼,你要真的清楚自己在干什么,那你就去干吧,待那群神殿中的混账降下天罚,可不要将责任推到我的身上!为了这种无谓的同情丢了性命,也不过是咎由自取!”

“曼地,你!……”

曼天眼中褐光暴现,卷着褐色疾风的右拳已至半空,转眼就要击向自己亲生弟弟的头颅;男孩吓得哇哇大哭,曼地感到眼前袭来的强劲风压,脸上也没了大半的血色。他根本没有防御的机会,可一眨眼,就听乓得一声,一把缠着灰色灵气的木剑已横在自己面前,挡下了哥哥的拳头。

“……二位师傅,请住手吧。”

霍见挡在曼地身前,隔着木剑,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曼天。曼天一愣,脸上顿时露出痛苦的表情,旋即收了灵气,长叹一声。曼地浑身僵硬,他没想到霍见居然救了自己一命——刚才曼天的那一拳中包含着近似于杀气的危风,就算是至亲之人,只要违反了爱憎分明的他心中的原则,他也绝不会有手软的时候。

“呦,霍公子,你们在这里啊。”

似乎在一个极不恰当的时机,赤吟龙的声音唐突地传入了三人的耳中。霍见放下剑,看见那个身材高挑的镖师正潇洒地蹲在那个男孩的身后,伸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小脑袋。他身上的镖师服装与初次见面时已完全不同,黑与红的色调更为嚣张明显地交织其上,几乎全然看不出镖师的威严与正义,反倒有一分诡异的邪气。那男孩在赤吟龙的掌下,也完全不像是得到了安慰的样子,仍旧哭得凶狠。

“你们稍等一下。”他站起身来,扭头看向身后,“夫人,这是您的孩子吗?”

“是……是!就是他!谢谢您,镖师大人!”

一个和男孩衣着相似的女人从赤吟龙身后跑了出来,一把将那男孩抱在怀里,母子俩相拥而泣。霍见走上前,看着这许久不见的帅气兽人,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久不见,吟龙师傅……你的新衣服真好看。”

赤吟龙冲他摆出一个熟悉的微笑,随即看向不远处的曼天两兄弟。他的眉头便稍稍挑了一挑。

“曼地师傅,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摸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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