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洋呆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跟你不一样，我是因为长期看好区块链、看好链通才投的，没打算炒。”
小伙子一撇嘴：“看好？你告诉我怎么才叫好？
要我说就一条，有人愿意高价接盘的，就叫好。
网上很多人骂王志坚，说他坏透了，恨不能抓住他扒皮抽筋。
要我说他们都骂错了，王志刚不是坏而是笨，笨到把钱赔个精光。
他要是赚了，现在骂他的人会怎么样？你想想就知道，肯定一边倒地夸他谢他。
所以我说，最可恨的不是王志刚……”
周海洋连忙问道：“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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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华宇投资，他们要是前两天不报案，不把消息公布出去，我也许还来得及把手里的保币甩手抛掉。
当天中午平台上还有人打算六块钱收呢，没想到晚上雷就爆了，屁也卖不成。你说华宇投资是不是害人害己？可恨不可恨？”
周海洋正无言以对，左边举着横幅的老袁忽然回过头对众人说：“写字楼里的人出来吃午饭了，咱们喊几句口号吧。”
“链通的人都已经不在这楼里了，喊口号给谁听？”有人嚷嚷道。
“让楼里出来的人拍视频发到网上，替咱们造造声势。”
众人听老袁这么一说，顿时精神振奋，连声叫好。连同周海洋都应声好。
老袁接着指挥道：“大伙儿把手里的纸都拿好。我喊链通，你们喊还钱，喊齐点儿哈，就像电视上喊中国队加油那样。来，预备起！”
“链通”
“还钱！”
“链通”
“还钱！”
……
周海洋心不在焉跟着喊，第一次差点喊出个“加油”。
便连忙学着旁人，有模有样地握拳举向半空，跟着卖力地喊“还钱”。
一阵过后，喊的人与看的人都觉得未免单调乏味，老袁又回头说：“把华宇投资也捎上吧，我这一句长点儿，你们不变。”
“链通和华宇投资，”
“还钱！”
“链通和华宇投资，”
“还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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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洋正有一搭无一搭地跟着喊，忽然靠边的一个女人举手喊了一句：“还有怡商资本！”
周海洋闻言，顿时吓了一跳。
老袁发愁道：“连起来太长了。”
女人执拗地说：“分着喊。”
“链通，”
“还钱！”
“华宇投资，”
“还钱！”
“怡商资本，”
“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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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发现，对面看热闹的人中，刚有人举起手机对准人群，周海洋立刻将大衣领子竖起来，把脸挡住一大半。
趁没人注意，赶紧溜到那位女人身边。
见她年纪与周海霞相仿，便招呼道：“这位大姐，怡商资本也欠咱们钱了？”
女人咬着牙说：“他们骗咱们钱了！”
“是吗？我咋不知道。”
女人白他一眼：“你肯定也是二手买的，没听过链通的宣讲会吧？”
周海洋茫然摇了摇头，女人又白了他一眼：“真不稀罕跟你们这些稀罕投机的站在一起。”
周海洋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大姐您给我讲讲，我特想听听怡商资本有多可恨。”
“他们在宣讲保币咋有前景的时候专门说的，说是华宇投资和怡商资本咋看好他们，咋投了一笔又投一笔。”
周海洋不由得诧异道：“是怡纳资本吧，您听错了，怡商资本和链通没关系。”
女人笃定地说：“就是怡商资本，绝对没错！我儿子听得清清楚楚。
那些人说，怡商资本的老老板，甭提多看好他们了。
但害怕自己的目标太大，专门让他媳妇用女儿的名字开了家公司，用他媳妇公司投的链通。”
周海洋闻言，大惊失色：“链通的人真的这么说的？”
“这还能有假？我儿子骗我干啥？我骗你又干啥？”
“你儿子咋不来？这么冷的天让你跑来遭罪。”周海洋恨不能当场跟她儿子对质。
女人脸上顿时浮现出一层哀戚：“我是瞒着儿子来的，他要知道，一准儿把我拖回去。”
周海洋尚未从震惊中彻底恢复，随口支应道：“大庭广众的，他是不想让你给他丢面子吧。”
“你整错啦，不是我也不是他的面子，他是不想丢他老老板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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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子2010年大学毕业就进了怡商网，后来叫江河网，但那个楼还叫怡商大厦。
他完全是冲着自己老老板的面子，买了链通的保币，吃亏也只能认赔，还能咋地？”
周海洋不由得脱口而出：“他叫什么？哦不，他买了多少？”
女人奇怪地看了周海洋一眼：“一共一百七十万！里面的一百一十万是他们小两口这些年攒的，六十万是我把老家的房子卖了补进去的。
唉，原本是要买房子交首付的，这下什么都没了，他媳妇天天跟他吵，说坚决不要孩子了。”
“这么多钱足够首付在周边买套不错的小三居了，哎，买什么保币嘛。”
“我儿子说了，小三居没住几年还得换，靠那点工资奖金根本赶不上房价，越攒钱越买不起。
说不能攒钱，得投资。还说能涨得比房价还快的，只有这个什么链什么币了。
他说拿在手里一年以后，就够直接买套大三居了。”
周海洋不禁扼腕叹息：“你们前一阵卖掉也行啊，至少不会赔。”
女人双手一拍，手里那张纸差点被风刮跑，顿足道：“谁说不是呐，我听儿媳妇跟儿子唠叨过，说涨了四、五倍咋还不卖？
儿子说：怡商的老板没卖，就说明还能涨。怡商老板啥时候卖，他也啥时候卖。唉……
要不然，媳妇也不会对他那么凶，儿子如今悔得肠子都青了，有啥用？
他冲着怡商资本和老老板的名字买的保币，又因为信他们才一直不肯卖。
你说，这难道不算是怡商资本骗的他吗？”
女人刚说到这儿，一扭头，这才发现身边没人了，周海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溜走了。
周海洋疾步走到邻街拐角处，在上车之前，三下两下把裹在身上的皱巴巴军大衣脱掉，扔到后座上，沉着脸冲着小虎说道：“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