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似锦心底冷笑，不期然就想到，还有两个时辰就要进府的曼珠公主。
想到那个明艳大方的俏丽美人儿……马上就要嫁给人已中年的程禄之，程似锦心里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惋惜。
而且……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前几日曼珠公主上门的情形，那样的单纯，那样的无辜，怕是会被眼前这八百个心眼的何姨娘吃得连渣都不剩吧？
可是，很矛盾的。
程似锦又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曼珠公主进府当了正头夫人时，何姨娘又是以什么脸色奉上那一杯妾室茶的。
是不是依旧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心底千般，面上不显，不过一瞬间，程似锦便已经打算要开口送客结束这尴尬又虚伪的互动。
还没开口，程似锦就已经听到了顾云笙的声音响起。
“何……姨娘？”
顾云笙那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看向何姨娘。
何姨娘微微错愕。
显然没想到顾云笙会跟她说话，因为按照常理来说……
刚才她那么一番话之后，两位王爷都会心里有所不快，可也不好发作，毕竟自己所言属实。
再者，就算这两位王爷不顾自己，却无论如何也要顾惜一下程似锦的名声吧？
可是，纵使如此，瑞王居然还会主动开口跟她说话？
“瑞王殿下有何指教啊？”何姨娘只好挂了牵强的笑意。
“从刚才到现在，你都没有给本王和端王行礼问安，可是有藐视皇家的意思？”
顾云笙似乎不觉得自己出口的话有多严重，脸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神情。
一语既出，不要说何姨娘，就连程禄之此时的脸色也是瞬间煞白！
而程似锦和萧寂都是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情绪，别一不注意笑出声来。
顾云笙本来就是个放荡不羁不走寻常路的人！
何姨娘碰到他，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何姨娘心脸色微变，心底一动，顾不得其他，立马躬身行礼。
姨娘是为且妾。
在大洛，妾等同于下人，地位低末。
见外客这种事情本就没有妾的份儿！
只不过程家比较不同，姨娘当道……
可是，就算程家姨娘再说了算，也是妾。
末等身份遇到王爷这等尊贵的王室身份，也该行最大的礼，以示尊重。
而最大的礼动作也是最难的。
“程府姨娘何氏给端王殿下瑞王殿下问安。”
何姨娘的动作十分标准，神情端肃，语气恭敬……
竟然让本着打算鸡蛋里面挑骨头想法的顾云笙愣是一点毛病都没挑出来。
顾云笙倒也无所谓，只是居高临下地，好整以暇地，看着正行礼的何姨娘。
何姨娘额上冒着的微微的汗珠，还有那微微打颤的双腿，都在叫嚣着此刻她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何姨娘，咱们大洛本就尊卑有别。礼数不能忘。”顾云笙不紧不慢徐徐开口。
何姨娘摇摇欲坠，觉得此时已经到了身体极限了，听了顾云笙阴阳的话也只好连忙应承：“殿下教训的是。”
可是何姨娘没想到顾云笙竟然还不让她起来，甚至继续抑扬顿挫起来：“还有……何姨娘掌管程家既然没有做好本职工作给程小姐请太医上门救治……”“
“那么，本王和王兄担忧未来王嫂的安危，半夜到此，何姨娘可是觉得此事不妥？”
这一句话出口，一直冷漠肃穆的顾云霆脸上都露出了难得的浅笑，又瞬间收住。
该死！顾云笙也不想这么说的！可是他也没有更好更有力的说辞了！
几次跟母后提让她收回曾经的旨意，把程似锦赐给自己做瑞王妃，却都被母后以“胡闹”驳回！
顾云笙明明也很喜欢程似锦，此时却只能以“未来王嫂”这种称呼来合理化此时的说辞，这让他觉得很不爽！
而让他更不爽的，是顾云霆脸上那抹得逞又得意的浅笑！
程似锦自是没有深究顾云笙这话语背后的心绪。
不过她看得分明，顾云笙这是对何姨娘用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的还挺得心应手。
程似锦不禁想笑，顾云笙学习能力还真强。
何姨娘自觉体力已经透支，人都快要虚脱了，只得开口：“当然不是……殿下误会了。”
眼看着下马威也差不多了，顾云笙这才开口：“起来吧。”
何姨娘如蒙大赦，可是起身的过程中差点踉跄摔倒，被一旁的程禄之眼疾手快扶住。
“瑞王殿下。”
眼看戏也差不多做足了，何姨娘也被折腾的够呛，程似锦含笑温顺看向顾云笙开口：“父亲明日大婚。父亲跟何姨娘定然还又许多杂事要忙碌操心……”
程似锦语气停顿间，顾云笙已经开口：“既是如此，不耽误程大人的时间了。”
一直提着心立在旁边的程禄之闻言也是同样的如蒙大赦：“多谢瑞王殿下体恤……下官退下了……”
“欸，程大人！”
才刚落下的心被顾云笙突然一声喊得再次提起来，打起精神，勉强含笑：“瑞王殿下可还有其他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