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五年。
大明太子，常务副皇帝朱标，因风寒去世，年仅三十七岁。
八月葬孝陵东侧，谥“懿文太子”。
满朝哀悼。
皇城。
本是酷暑天气，但皇城中所有人的心，都冰冷彻骨。
朱元章自从得知了朱标去世的消息，亲自送别的朱标的遗体后。
也是一病不起。
是啊，朱元章已经是接近古稀之年的老人了。
幼年出身贫寒，营养不足。
再加上中年多从军，风餐露宿。
能够挺到七十古稀，不可谓不是一个奇迹。
在七十岁左右病倒，太正常不过了。
随着朱元章身体的衰败。
整个皇城，都笼罩在一片冰冷沉重的氛围中。
若是在一年之前，在皇城中随便逮住一个小太监问：
两年后，大明朝会是什么样子。
胆子大一些的可能会想到。
洪武皇帝朱元章老爷子，身体可能不太好了。
慢慢地退居二线。
把江山交给太子朱标。
朱标也会扛起来大明的天，做一个和父皇朱元章一样，有着文治武功的皇帝。
可是，谁也无法想象的到。
洪武二十五年，朱标的突然去世，打乱了朱元章所有的节奏。
朱元章卧倒在病榻之上，仍然在让一旁的学士，不停的念诵着奏章。
朱元章在听到奏章的内容后，在说出他的意见。
朱标去世之后，朱元章又不得不担负着全部政务的处理。
皇孙朱允炆，在一旁小心伺候着朱元章：
“皇爷爷，您先喝茶。”
朱元章接过茶碗，浅浅地喝了一口，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朱元章看着朱允炆，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思绪：
朱允炆是个好孩子。
朱允炆父亲朱标病重，卧倒在床榻之上时，朱允炆寸步不离，小心照料。
朱允炆父亲朱标去世，灵堂送别，朱允炆伤心欲绝，并非完全假状。
最近自己病重，朱允炆在身旁照顾的也是无微不至。
按照那群儒家官员的标准，孝道这一方面，朱允炆做的已经是非常到位了。
可是……朱允炆真的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吗？
朱元章看着朱允炆，轻轻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按照目前，朱允炆的表现，朱元章并不认为，朱允炆可以做一个好皇帝。
虽然朱允炆是一个好苗子。
但这个苗子还没有施肥浇水，远远没有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的程度。
做皇帝需要的经验，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便能够培养出来的。
朱允炆的父亲——朱标，经过十五六年参政的锻炼。
才能够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朱允炆的天分，较之朱标来说，并没有高很多。
甚至比起朱标来，还有所不如。
这种基本上没有真正参与过政务皇帝。
还是在深宫之中成长起来的皇帝。
真的能够带领大明，走向千古吗？
朱元章长叹一口气。
可以预期的未来，无疑是暗澹无光的。
可是，在咱当年起义反元的时候，又有谁能够预言到，咱现在的成就呢？
朱元章看着朱允炆，眼睛里充满的歉意。
朱元章实在是不像，就这样把江山交到朱允炆手中。
可惜，也只有这一个选项。
朱标的另一个儿子，年纪比朱允炆还小。
理政经验，比较朱允炆也并无优势。
朱允炆看着朱元章复杂的神情，靠近些朱元章，给朱元章轻轻地捶着背。
朱元章享受地轻轻眯着眼，嘴中的言语，却十分冷静：
“咱将抵御胡虏的大任，托付给诸王，可令边境不乱，留给你安宁。”
朱元章这句话，虽然是一个陈述句，但无疑是在问，朱允炆的想法。
汉初的历史，朱元章也是看过的。
对于分封诸王到边塞之地的利弊，心中早有盘算。
若是朱标能够活着，登基即位二十年。
按照朱标和各位兄弟们的情感。
朱标素来对兄弟们友善，在朱元章面前，不知为兄弟们求过多少人情。
秦王、燕王、周王等等各位兄弟，对朱标也是十分恭敬。
边境的问题，至少早第一代边塞藩王，和中央之间。
不会有任何问题。
潜在的矛盾，朱元章也相信，朱标能够做一个良好的解决。
可朱标去世了，朱允炆做皇帝。
问题可就有着大大地不同。
朱允炆在辈份上，是诸位藩王的侄子。
各位藩王对朱允炆，顶多看在死去的朱标面子上，有几分亲近。
远远谈不上恭敬。
朱允炆对于各位藩王，现在看着十分有礼，可等真正即位之后，也可能有着变化。
朱允炆即位之后，最大的问题，便是边境诸位藩王。
问一问朱允炆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无疑是非常重要的。
朱允炆捶背的手停留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轻声问道：
“胡虏不安定，让诸王防御。
可若是诸王不安分，谁去抵御呢？”
朱元章听着朱允炆的回答，袍袖下的手，一抖。
朱元章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朱元章是一个有着非常强大野心的皇帝。
朱元章曾经看过，元朝地图广阔的疆域。
分封九个塞王，在北方边境，不仅仅是防守，更是进攻！
比如前些年燕王朱棣，深入大漠。
朱元章看到战果，无疑是非常高兴的。
秦王、辽王，在各自的疆域上，都在向北扩展。
可听着朱允炆话语中的意思，确实将几位叔父，当成了潜在的假想敌！
朱元章沉默了良久。
朱允炆为朱元章敲背的手，节奏也乱了起来。
朱元章看着朱允炆，问朱允炆的意见：
“你若是皇帝，你会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呢？”
朱允炆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以德怀之，以礼制之。
不可则削其地，
又不可则变置其人，
又其甚则举兵伐之！”
这句话虽然说的有里有面，但在朱元章的耳朵中，却只听到了四个字：
举兵伐之！
举兵伐之？武力征讨？
朱元章甚至想拎起鞋子，追的朱允炆满殿跑。
揍得他明白，老子当年为什么让你的叔叔们去边塞。
可是，朱元章也知道，既然朱允炆这么回答了。
在强加干涉，也很难改变朱允炆的想法。
毕竟，随着马皇后、朱标的先后去世。
朱元章也自觉，时日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