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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 又是一年

时间在卫奶奶的唠叨中来到了2001年4月份, 这五个月发生了很多事, 可以说,暖日身边的很多人都因为政府的大规模动迁或多或少的发生了一些变化或受到了一丝影响。

首先便是景榕,十六中校区在2000年年底正式建成, 不必再让学生们在一中借教室上课。因此校长便在在上学期期末考试之后下了命令,让学生们都搬回本校。当时的景榕还开玩笑说以后不能天天见面了, 暖日上下学也少了免费的劳动力,可刚出正月, 暖日就接到电话, 景榕居然跟继母吵了起来,一气之下拎着行李跑到外面租起了房子。

“景胜姥姥家动迁,孙姨要把父母接到家里住到回迁, 结果家里地方不够住了, 便说让我搬到景胜屋里挤一挤。这倒没什么,我也同意了, 可她居然趁我没在家时, ,把我的被子褥子全给换了。连我妈前些日子给我买的蚕丝被也给抱到了她父母那屋,而我床上的,却变成了不知哪儿捡来的破棉被,里面的棉花都是硬的。”景榕气哼哼的说道, “我去要被子,她反倒把我骂了一通,说我不知道怜惜老人, 吃独食儿,也不会体恤长辈,挑三拣四故意找她麻烦。”

原来,景榕的母亲容亚青年底时回国探亲,给儿子买了许多日常用品,其中就包括一床在当时来讲极为昂贵的蚕丝被。容亚青为人处世十分圆滑,虽说孙淑玲抢了她的丈夫毁了她的家,可时过境迁,如今唯一的儿子又需要和这个第三者共同生活,因此也熄了那份报复和炫耀的心思。为了怕孙淑玲不自在,她并没有登门拜访,并且为了表达善意,还给景胜也买了许多小礼物。

可孙淑玲却一点都不领情。本来她便认为景榕是个侵略者,正在侵蚀她的家。如今容亚青又来给景胜示好,心里更是膈应。她知道丈夫这些年一直记挂着前妻,因此对容亚青一直抱有一丝敌意和妒忌。景榕来惟州的这二年可以说是时时刻刻都在防备他为父母牵线搭桥,不停地担心景瀚平和容亚青旧情复燃,哪怕容亚青早已再婚出国,也不能消除她内心的忐忑。容亚青回国的这一个星期,简直让她寝食难安。因此也越来越忌讳景榕的存在。这段时间孙淑玲总是在想,如果景榕离开,或许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了。即使丈夫不爱她,也会像过去一样在乎这个家……他们三口人的家……

“你爸呢?就不管管?”

“怎么没管?现在想想,她做的这么明显,其实就是等着我爸去找她理论,好趁机闹腾一场。”景榕嘲讽的说道,“估计是觉得娘家父母都在,她吃不了亏。”

那天景瀚平得知了事情经过后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扇了孙淑玲一个耳光。还没等孙淑玲撒泼,孙老太太先不干了,坐地上就开始嚎,从景瀚平为人师表的却占了她闺女的便宜,讲到孙淑玲辍学在家失了大好前途,又说这些年老景家怎么怎么对不起他们孙家,如今居然因为拿了他们一个被子就打自己女儿。

景瀚平讲不过胡搅蛮缠的孙老太太,一怒之下便说既然他景家不好,那就离婚。结果孙淑玲二话没说奔进卫生间抄起敌敌畏就要往嘴里灌,景胜和景榕去拦,反倒被她挠伤,言语更是刻薄,把景家父子气的浑身直哆嗦。

“行了,你别闹了!”景榕怒喝,“你不就想逼我走么?为了撵我走,宁愿背上个狠心刻薄虐待继子的名声。你不顾身份,为老不尊,我还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呢。你也不用祚了,我成全你,我走!”

景榕前脚拎着行李离家,景瀚平后脚就追了出来,给他订了宾馆,第二天又在十六中附近给他租了房子,雇了钟点工帮着收拾卫生,还说要搬来跟他一块儿住,被景榕拦住了。虽然孙淑玲这次做的很过分,可她并不是那种为非作歹是非不分的人,对其他亲友也都是亲切有加的。只是对景榕有心理障碍,如今这么做,也不过是不想继续忍耐罢了。

景榕虽然厌恶孙淑玲的所作所为,可也清楚自己父亲一向是个甩手掌柜,若是没人照顾,日子怕是要难过的。而且,他的母亲已经再婚,这辈子和父亲是不会再有什么牵扯了,他又何必再去破坏父亲和继母原本还能够维持的生活呢。

“……你继母有四十了吧?”暖日一脸古怪的问道。

“刚过完四十岁生日。”

“……听说还有点文化?”

“呵呵,读了一年大学就因为怀孕辍学了。”景榕有些了解暖日要说什么,脸上也浮起一丝笑容。

“要是以前不知道她还念过书,我真要以为她就是一无知妇女只会撒泼耍赖呢。”暖日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奶就那样,过去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儿就胡搅蛮缠,现在倒是好多了。”

景榕笑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不过就是想逼我离开又无计可施罢了。要不然哪里会连名声都不要了……她早就算计好了,我爸好面子,已经离过一次婚了,这次绝对不会再让同事笑话他。因此这段婚姻便是过的再痛苦也只会忍着,所谓的离婚不过就是口头上的气话罢了。”

“便宜她了!”暖日撇撇嘴。

“哪会?”景榕笑的开心,“我在家,我爸顾及我的感受,便是孙姨偶尔挑挑事儿,他也会维持表面上的和睦。如今她把我逼走了,我爸虽然回了家,可心里的怒气还没发出去呢……若是她不在乎我爸还好说,偏偏她又爱的要命,我爸越烦她,她就会越痛苦。”

“……可你爸总有气消的时候啊……”暖日眼睛一闪,若有所悟的看着景榕。

“若是我不在惟州,或许好一些,可偏偏我就在他们眼跟前儿,我爸只要看到我自己一个人孤零零住在外面,就会想起她干的事儿,哪有那么容易就消气……”景榕笑的开心,一点儿都不介意让暖日看见他眼中的算计。

“……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哪有,不过就是顺水推舟罢了。我确实不愿意跟着她一块儿生活,但也没想过现在就走,本来是想上大学后住校的,结果还没升高三就解脱了。”景榕摇摇头,“不说这个了,你什么时候去帮何倩搬家?我去帮忙。”

“不用了,她家雇了车,其实何倩就是想带我去认个门儿,顺便倒腾几样小物件,也就一下午的事儿。我俩都高三了,也不能耽误太多时间。”暖日叹了一口气,“我只要一想起她家新买的那房子,心里就膈应。”

何倩父亲死后没多久,家里就动迁了,给了九万块钱,本来就将将够买一个单间,何倩奶奶和二叔在讲价还价之下又要去了两万,剩下那七万想在宁安区买房简直是做梦。

何倩跟何妈妈无处可去,到了何倩老爷家居然吃了闭门羹。何倩姥爷这回是坚决不让女儿和外孙女进门,只开门欠了个缝儿说了两句话就打发她们走。何妈妈无奈之下求了何倩小姨,在买房之前先借住在他们家。

何小姨家是两室一厅的房子,儿子正在读小学,何倩母女占据了小男孩的屋子,何倩表弟只能住在客厅,头一个月还好说,时间一长,小姨夫不乐意了,言语挤兑那是常事儿,后来更是直接无视她们母女,大姨姐走在身边都装没看见。何倩小姨也几次三番的让姐姐赶紧买房。

何妈妈不愿意到郊区买房,说家里就两个女人,郊区偏僻,住着不安全。她在宁安区住惯了,便还在这一片儿转悠,上个星期终于相中了一套房子。

那房子很便宜,四十五平的大单间,四楼南北的屋子,房龄也只有五年,正好卖七万。可何倩却偷偷的告诉暖日,那房子出过人命。原房主的儿子在那屋里砍死了新婚妻子,听邻居说当时血花四溅,连墙皮都染成了红色。

暖日说回家和父母商量,借何倩一些钱,让她们母女换套房子买。可何妈妈却不同意,她性子倔强又好强,不愿意自己闺女被同学施舍同情,咬着牙交了定钱,办了过户手续。

何倩其实也不喜欢那房子,可又没办法,小姨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小姨的表情越来越急切,她们母女如果再不搬走,本来好好的亲戚,怕是要变成仇人了!

&&&&&&&&&&&&&&&&&&&&&&&我是卫奶奶的分割线&&&&&&&&&&&&&&&&&&&&&&&&&&&&&&&&&

暖日帮着何倩布置新家的同时,卫奶奶也在帮着卫大姐整理行李。

三月中旬卫如汇家动迁,没有钱,哭哭啼啼的说要个小单间就算了,只要不添钱就好。卫奶奶跟着着急上火,这些年她手里的钱都陆陆续续的给了大女儿,如今银行里不过就三千多块钱的存款,哪里够给女儿回迁的?老太太愁的天天抹眼泪,逢人就说卫如汇如何如何困难,那么小的屋子一家三口以后怎么生活……

卫妈接了几次电话之后也不耐烦了,“你奶奶动不动就往咱家打电话,说你大姑家动迁的事儿,烦死我了。”

“你不会不接她电话啊……又不是没有来电显示……”暖日随口说道。

“……这法子试过了,前几天我就没接,结果她给你爸打电话好一顿数落我,说我平时都呆在家里,打电话却不接,是故意不搭理她。”

暖日捂嘴偷笑,“我爸说啥?”

“……让我别总不接,她打三回接那么一两回,应付两句……”卫妈想到丈夫无奈的表情,也笑了起来,“可你奶奶简直就是个话唠,讲起电话就没完没完了,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件事……你小叔也不管管,这一个月得都少电话费啊……”

卫奶奶爱打电话沟通问题这个毛病,卫小叔也极为无奈,说了不止一次,可老太太知道如今他们家打电话不花自己钱,所以听过就忘,从来没当回事儿。卫国华每个月都要拿着那长长的电话单子,疑惑卫奶奶哪儿来的那么多话,看单子上的号码,不是打给卫国刚家,就是卫如汇卫如眉家。单单过年那个月的话费居然就二百多元……

“我小婶单位能报销,这还不得可劲儿的打。”暖日笑嘻嘻的说道。

“那也不能这么花啊,他们厂子财务看着她月月报销那么多话费,能不眼红?能不跟别人嘟囔?”

“你管那么多干嘛?”暖日满不在乎的啃了一口苹果,反正小婶这个处长也要当到头了。她别的不清楚,这事儿却还是知道的。虽然忘了具体时间,可左右也就这二年,她小婶就要下台!

“你以为我爱管啊,还不是你奶奶天天打电话折腾我,这可真是有便宜不占过期作废!”

“她不过就是想让大家伙儿帮大姑出回迁费,又不好意思直接说!”

“哼,自己一分不花,全等着别人白给,有这么不要脸的么。”卫妈冷笑。

“我大姑不一直那样么。”暖日说罢又呵呵笑了两声,“现在没人搭理她,我奶估计要愁的够呛。”

卫奶奶可不仅仅是愁的够呛,每次去看大女儿,都发现她苦着脸抱怨家穷。外孙女又时不时的打电话说想要套间,想有个独立的房间……老太太一着急,血压急速上升,幸亏卫小叔发现的早,立刻把她送到了医院,看着母亲可怜兮兮的躺在病床上,卫大姐忧心忡忡的忙前忙后,卫国华的心也软了下来,跟妻子商量一番后从银行提了一万块钱给了卫如汇。卫如眉更是无奈,她本来也没想真的不管自己大姐,不过就是生气她自己一分钱不往外掏,净指望亲戚。如今看见母亲这样,也不再较真儿了,直接回家也给取了一万。

虽说两万块钱够要个小套间了,可卫如汇却不是十分满意,以她家现有的住房面积来算,最大可以要个六十平的房子呢。于是在卫爸卫妈带着暖日来探病时,便试探的嘟囔了两句,可卫家三口却根本没搭理她。

后来卫如汇也想直接去管卫爸借一些,可又想到上次找工作的事儿,自己老妈和弟弟都被埋汰一通,于是又不敢自己去。瞅瞅卫奶奶,老太太这回也没搭腔,说已经给卫妈打了好几次电话了,人家就是装听不懂,她也没招儿。卫如汇无奈之下也只能死了那份儿心,小套就小套吧,总比回迁住单间强得多。

可接下来又出了租房问题,卫如汇说回迁之后要装修,孩子马上考高中,都需要钱,她想自己也攒一些,免得总是麻烦姊妹。这回卫奶奶自己就能帮上忙,跟小儿子商量了一下,便把自己的老宅借给了大女儿一家三口让他们住到回迁。

卫如汇的事情,这才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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