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一脚踏出那扇凭空矗立的门，红剑圣艾尔莎怔了怔，手按腰间摆出了个奇怪的姿势。
那是……戒备？
杨图眯起眼睛，注意到一张脸……女剑圣的双瞳里映出了一张苍白如死的面孔，微露而咬紧的牙齿和紧绷的肌肉让这张脸竟然有些狰狞。
他花了一点儿时间才反应过来，那是他的脸。
“……有点紧张而已。”轻轻吐气，杨图将战锤一收：“能回去了么？”
回去确实很简单，跨国那扇门便是熟悉的房间，桌椅整齐，还有一条龙……小姐，正趴在那张长椅上。
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额头，掌心的汗湿让杨图不由苦笑，又深呼吸了几次。心跳却还是难以平复——自来到这世界他也经历过不少风浪，但若论惊恐程度，似乎就连那禁咒天降时，也不如刚刚那个瞬间。
那是一种
“刚才那里，是什么地方？”他问。
“你不知道？”女剑圣看着他，似乎想确认什么，不过很快就放弃了：“传送门都是莱尔那小丫头管，我强行打开出问题也不奇怪……还好问题也不大。”
这叫问题不大……大的话会是个啥？
想了想，杨图也不深究——反正只要‘核心’醒来，自有详解，说多了反倒引发怀疑：“那个拉二，不是，莱尔公主，她在这里的权限……权力到底有多大？”
“怎么？刚才砸了她东西，现在想起怕了？”
女剑圣脸上闪过几分促狭，但又摆摆手，找了张椅子落座：“放心，她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动用‘黑蔷薇园’来对付你。那小丫头只是以为你跟她姐姐……总之就是误会了，我已经帮你跟她解释过了，你呢就安心在这里休息，过两天小卡朋自然会让你出去的。”
“我见过她姐姐？你身边那个叫苏什么的法师？她也是公主？”
“当然不是，苏珊娜那丫头要是卡朋的女儿……总之这都是皇室秘闻，知道太多没什么好处！”女剑圣皱起眉：“我刚才就想问了，你这是……选了个什么玩意儿？”
“战锤嘛。”
“我当然知道是战锤！我是问你为啥选它？”
女剑圣伸手抓住锤柄用力扯了扯，但那坨金属却只是稍微晃动：“这鬼东西这么重，你拿起来还能动吗？连个附加法术都没有！就算你不想欠卡朋的人情也至少选把剑啊？我的学徒居然跟那些兽人野蛮人用这么个……半点品味也没有的东西！那帮家伙会笑死的啊！”
“老师您可是一位剑圣，货真价实的传奇，谁敢笑话您呢？”
杨图一笑，伸手把那武器拎起摆了个姿势，踩的石板地面一阵轻响：“武器是用来杀人的，品味能填肚子还是能当钱花？再说您不觉得这东西更适合我么？”
古往今来，剑似乎总是占据着各种传说故事的主流，东方有黄帝为砍蚩尤自炼的轩辕剑，以及什么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西方则少不了拔起来就送的，下河洗澡时仙女送的，砍龙送的等等各种——或许就是因为这类故事听太多，杨图对剑……好感不大。
俗话说月刀年剑一辈子枪，剑这种专业性质的武器，要用好需要指导以及大量练习，更不用说这世界的规则不同——顶盔冠胄的货色到处都是，各种披鳞带皮的怪物铺天盖地，魔法护盾比衣服还多，剑这种常用短兵器实在是缺乏杀伤力……如果能达到这位便宜老师的程度当然也就不怕，可杨图很清楚自己没有什么剑术天赋。他可靠的只有‘红魂’的强化。与其学那种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掌握的剑技，还不如选个可以弥补魔法短板的通用武器。
“好吧，锤子就锤子吧。这样，我去弄点酒来，你给我混合一下，然后我教给你我的……”
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女剑圣摇头道，却忽然想起什么：“说起来，你真的爱神的信徒？嗯算了……我得先出去一趟免得他们传出什么见鬼的谣言来！”
“就算是爱神信徒也不至于这么忌讳吧？难道这位爱神有什么难言之隐？”看着这位便宜师傅消失在门后，杨图不由摇头道：“我说你这又是怎么了？”
此刻这里能跟他对话的，当然只剩下了龙小姐——只是这位小姐正趴在那张长椅上一动不动。刚才杨图和女剑圣走进来的时候，她也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皮，一脸的……喵无可恋。之后两人对话良久到了现在……她依旧用全部的绳命表现着“别理我，我已经是一条死龙了”。
“问你个事儿。”想了想，杨图在长椅的边上坐下来。
“……”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千万别害怕。”
“……”
“我刚才，见到了一幅画。”
“……”
“不是普通的画，就是那种两个女人对着，一个黑的，一个白的，还有个球，球是绿的，球上还有一个穿绿的女人……真的是很特别很少见的那种，她们的衣服都是半透明的，身材很爆炸，然后……”
杨图顿了顿，因为龙小姐已经抬起一只手，光线在她的手中环绕，然后就勾勒出了一副画面——一片虚空中，黑与白的两个女人，她们手中颜色缤纷的大陆和其上的绿袍人，还有周边的黑暗……
“不是，我刚才看的那副画上，是上半截白，下半截黑，衣服也没这么多……”
“少废话！”龙小姐一个高蹦起来，抓住了杨图的衣领：“都是你这该死的……我的高等传送卷轴，我的行动自如戒指，我的……我的……呜呜……”
八成又是因为龙神契约，要保护却没法离开闹的。严格来说也不是不关我事……
杨图皱眉，然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口：“以某只狒狒的节操起誓，伟大的尤利娅陛下为我损失的一切东西，我都会原物奉还或赔偿。”
“真的？”龙小姐立刻用扬起惊喜的小脸，通红的眼角和两行泪痕一览无遗——于是又连忙胡乱伸手抹了一番，却把眼角和鼻子揉得更红了一点：“呸呸，不对，你这混蛋哪有那么好心，而且用狒狒的节操发誓是什么！那只狒狒哪有什么节操！”
“咦？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杨图这下是真惊了。
“双头狒狒迪摩高根那种恶魔怎么可能有节操这种东西？”龙小姐瞪眼：“我用不着你这混蛋来哄！”
“好吧，这个狒狒和那个狒狒不是一回事，那刚才我说的那副画……”
“不就是创世神话嘛？”
苏伦是这世界的月亮女神，而莎尔是黑暗女神，这个世界或被称为主位面的这星球，就是由她们所创造……只不过创造方式不大和谐——星球初成，大地母神就应运而生，于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地母神希望得到温暖，苏伦就制造了太阳，但莎尔哪会喜欢？黑暗与光明的大战就此展开，持续了不知多久。苏伦一急，干脆撕下身上的魔法本源扔向莎尔，从对方身上砸下了差不多大的同质之力，这两份力量混合形成了魔法女神，由于她支持苏伦。莎尔最终被逼进阴影，事就这么成了。
显然不管是女人还是女神，雌性生物在一起就容易产生撕，和逼……但这里要划重点的是：“你等一下。就这么简单？是不是还有什么黑暗版本之类，或者……还有别人，我是说神参加这个事儿？”
“创世的故事都已经流传了数万年了！哪有什么其他的版本？”龙小姐撇嘴：“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神上神吧，有些人认为是他指导启发了两个女神……”
“那这位神上神，长什么样子？”
“神上神哪有样子？”龙小姐的耐心显然又要被耗尽了：“你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我的意思是说，神上神会不是，一串泡泡？”
“你……一串，一串哈哈哈哈……一串泡泡是什么？你，你别想用这种拙劣的玩笑来逗我！我不需要你这种该死的同情！”
“我再强调一遍，我认真的！不是同不同情的问题，就是说这个神上神是那种，生命形式、外在表现和存在目的都不一样的那种……算了。”
杨图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因为他意识到，这种动辄万年前还不确定是几万的传闻，肯定非常虚，而且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东西虽然在画上，却不见得就一定跟画的内容密切相关——说不定是制作那幻术画的人的个人兴趣，也说不定是什么制作错误呢！
回到这个房间，与龙小姐的对话，让他的神经逐渐放松，连番战斗的疲倦随之涌来，他感到自己的眼皮也越来越重……
迷迷蒙蒙间，他似乎又听到了那个有些模糊的声音：“请聆听我的召唤！无尽虚空之王！移星者！坚固的基础！恐怖的征服者……”
猛地睁眼，他就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异常清晰的梦境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