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小姐，请容许我向您介绍‘罗德之杖’，浅水城最大的魔法奇物交易所，手续齐全诚信至上，每件商品都有珍奇物品商会联盟的鉴定师评估……”
“有大法师杖么？”
“这，没有……”
“风暴杖呢？”
“没有……”
“什么都没有你开什么法杖店？”
“……本店是奇物商店，并不专门经营法杖……”
趁着某条恶龙得到了可怜祭品的空隙，杨图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大路的另一边。
作为一座依山临海的古城，千年来数以十计的战火、摧毁与扩建，让浅水城的格局相对‘不严谨’，只要有身尚算体面的衣着，大多数人都可以穿过几道日夜敞开，几乎从不关闭的内部城门，从下城区一直游荡到皇宫的护城河畔。也正是这独特的格局催生了浅水城不拘一格的商业繁荣。即使是贵族们聚居的皇宫下区，也同样不乏鳞次栉比，高大华丽的商铺门庭。
或许是为了显示自身的实力，也或许是，唯有高大华丽一些，才能在那座宫殿之前显示出一点点存在的可能。
其实皇宫本身，没有什么独特之处——经历过无数现代建筑的规模冲击之后，杨图给予眼前这座要塞外表的评价，或者唯有笨重与古朴。即使不考虑实用，这里也缺乏了一些作为皇城应有的威严特征。
然而无论是人工开凿，却足以容纳海船航行的护城河，还是那高度超过二十呎的厚重城墙，无疑都呈现着与这个世界的生产力全然不符的惊人之处——一眼望去，大片的青苔形成了沉淀着厚重历史感的黑绿色，但长度几近一里的城段上，每一块砖石的表面都找不出丝毫的缺损，甚至没有修补之后新旧不一的表证！
而当杨图沉下精神，进入对于魔网的感知形式，就能‘看’到一层银白色的魔法光辉。那半弧形，浓厚但不刺目的光芒，如波纹从皇宫的四角塔楼向下层层弥漫，包裹着整个城堡，无数细小的符文闪烁其间，宛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无论注视多久，它都保持着相同的韵律，周而复始，仿佛永恒。
这也理所当然。毕竟是魔法世界的一国中心，难道还能指望与卫兵对话后就可以进去随便翻箱倒笼？
“这东西的强度……有多大？”微微仰着头，杨图用一种欣赏的姿态穿过‘罗德之杖’的侧巷，再走下几步河堤，停下脚步——莹莹的流光，已经近在咫尺。
“什么强度？”被打断了‘玩耍’的龙小姐无聊地从他后面走过来，大撇其嘴：“反传送，防护箭矢，远视观测……好歹也是个皇宫呢，这么简单……”
“是啊，好歹也是个皇宫，你以为会简单么？”
“我是说要进入这结界很简单！”龙小姐几乎是下意识开始抬杠：“只有没脑子的家伙才会依靠法阵！当初精灵帝国的结界，嗯，人类叫做迷锁的玩意儿号称笼罩大陆，一言更改世界规则，让巨龙也……咳咳，总之比这破结界不强了万倍？结果呢？现在整个大陆上又能找到几个精灵？所以说你们人类这种蠢货……”
“话说，你这套衣服穿了好几天了吧？好歹也是女孩子，就不能换套裙子么？”杨图道。
这位小姐此刻穿的还是那套魔法制造出来的猎装——所谓‘猎装’，其实就是衬衫马甲搭配长裤。虽然她的人形变化颇为完美，身材纤细双腿修长，红色及肩的发丝，在英气中增添了几分妩媚，是绝对无可挑剔的男装丽人……不过作为人类，作为男人，杨图还是不喜欢一成不变的。尤其是这破龙一双腿修长笔直，腰臀翘挺，总是会让人觉得，她不穿裙子特别浪费。
当然更重要的，是杨图实在没兴趣听她那些对人类的抱怨。
“见鬼的裙子！你这蚯蚓给我记住！永远，永远，永远不许跟我提起那种恶心邪恶不要脸的东西！”
某龙的突然爆发，让杨图不由一愣：“裙子有什么可恶心不要脸的？就算你穿着它变成了龙，也顶多就是不好看吧？”
“闭嘴！你懂什么！”龙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你又不穿那该死的东西，更不知道它多容易卷！而且轻飘得根本感觉不到！”
“……嗯，你是那个，裙子下摆卷在腰里没发现，然后就出去晃了？”
“住口住口住口！杀了你！我早晚……”
喊声忽然滞住！杨图注意到她刹那苍白的神情，下意识地望向她视线的方向。
那个方向上，只有一片高耸坚厚的墙垛，但不知为何，杨图却感觉到了视线……是一把剑，一柄刀，一支长枪！迫在眉睫的锋锐气息划开了他的眼球，他的大脑，将他整个人切得粉碎，而他却一动也不能动！
……
直到脸上传来被轻轻拍打的感觉，杨图才啊地惊醒，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脑袋，只感觉前心后背冷冰冰的全是汗水！张嘴要问，又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他目光四顾，那恐怖的视线已经消失，然而只要稍微回想，锋锐的感觉似乎就在心中复苏！
“怎么回事？”
“一个传奇，至少是半传奇，”龙站在他的身边，回答的声音，少有地严肃：“应该……是在警告我们吧。”
警告什么？警告自己不要窥视，还是警告着自己，不要偷偷进入皇宫？难道那视线不只是视线，甚至可以看透人的思考和灵魂？甚至最为细微的念头？
“传奇……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曾经被很多人称为‘传奇吟游诗人’，不过直到此刻，杨图才终于恍然这词汇的意义——超凡的强大。仅仅只是存在就已经足够引发恐惧的强大，已经不是肌肉，甚至不是魔法能够度量的那种强横存在。
“万物生而有形，桎梏源于天然，虫就是虫，龙就是龙。”
龙小姐低声说道，轻轻的、仿佛一首诗：“然而造物主却仁慈地给大门留出了一线空间，于是虫蚁也可因魔力的浸淫而化为魔物，开启智慧，而天生灵智的生物，则有更长更宽的道路——当技能或者力量，以及魔法能力到达了某个极致，他们会获得蜕变的机遇。就此踏上全知全能的阶梯，挑战神的威严！”
“是为，传奇。”
“那不就是……半神么？”
“半神也是神，传奇仍旧是凡物，但有时候，足够强大的传奇生物，可以杀死半神，甚至是那些弱小的神明。”龙小姐哂了一声，只是有气无力的语调完全不像嘲讽：“即使是尚未跨入那道门的‘半传奇’，与凡物的差距也如天渊……也只有你们人类才会管得到点力量的家伙叫传奇，要知道即使是在人类最光辉的古代魔法王国，合格的传奇也不过几十个罢了。”
一个传奇就能与神相抗衡，几十个怎么会是‘罢了’？
可那个古代魔法王国似乎，确实已经毁灭了……那又是什么把他们，拥有几十个传奇存在的国家毁灭的？
心中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但杨图没有再问，只是转身向着旅馆的方向迈步。
一条龙肯定无法与神对抗，但如果连站在城墙外，稍微产生点儿冒犯的意思都要受到如此严厉的警告，那即使借助一些贵族的人情混了进去，又有多少把握能靠近那座王座附近的‘东西’？
幸好，乌安那家伙的要求并不算强制，从他那里‘赊用’灵魂宝石应该还是可以……然而拖延又能拖延到什么程度？继续宅在旅馆里，缓慢增加自己的力量还可不可行？如果不可行……那个魔鬼能够提供的东西，又能不能让自己增强到可以与那传奇稍微对抗的程度？
不，魔鬼的力量是靠不住的，决不能随便接受他的什么‘增强’。那些东西只能尽快出手，从比较安全的渠道换取更可靠的增强力量的办法。
“高等的奇物，非常高等的，比方说跟天使有关的……会值多少钱？几十万，一百万？”思虑在脑中转动，杨图问道。
“跟天使有关？那种东西都只是幻想……不过如果真的要衡量那种东西的价值，大约，百万金币？”龙小姐撇了撇嘴：“只有你们人类才会用金币衡量奇物……黄金也不过是一种好看的金属罢了，就算是你真有百万金币，也不可能买到一件高等奇物，用金币能买到的，不是烂货就是带着诅咒的。”
那么那个魔鬼给出的东西，又会不会是带着诅咒的？
“这附近哪里有拍卖行么？我想看看。”
“拍卖行是什么？”
“拍卖物品的地方，也是小说剧情推动的源头……嗯，总之就是把值钱的东西放到那里，有人帮你竞价，他们收佣金，然后就卖出去了，大部分钱给你。”
杨图解释一番，却换来了龙小姐‘你白痴吧’的眼神；“拍卖我当然知道，处理卖不出去的东西时候用的手法嘛，不过哪有专干这个的？如果没人叫价或者叫价太低，不是要赔死了？”
“拍卖行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你不知道而已，想当年苏富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