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捏起一颗甜果送到狼尾嘴边，狼尾张口接了，慢慢嚼着，甜果表面的糖霜甜得发苦，和带着一丝酸味的果肉混在一起便成了一道美味，尤其是躺在这一寝香被里。
“我该走了。”狼尾转头看着阿雪，忍不住又把脸埋进阿雪的胸口。
阿雪搂着狼尾的脑袋，轻抚着。“什么时候你我才能一起听黎燕子叫啊？”阿雪若有所思地说，语气轻柔得狼尾都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狼尾不情愿地轻轻推开阿雪，坐起来，阿雪不愿放手，像黏在狼尾身上一样，也跟着起来，伏在狼尾背上。
“快进去。”狼尾掰着阿雪的手，“天冷。”
阿雪没有听从狼尾，也没有说话，把脸贴在狼尾背上，胳膊锁得更紧了。
狼尾转头使劲嗅着阿雪的玉臂。“我真的该走了。”狼尾掰开阿雪的手，把阿雪推回被窝里，摸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上，钻出床帐，穿好靴子和一身轻甲，拿了刀，摸摸身上，检查了一下随身的东西，吹熄桌上昏黄不定的烛火，回头看了一眼床帐，便轻悄悄出了门。
天空黑漆漆的，狼尾摸黑走过门廊的时候，一盏半明不灭的油灯出现在眼前。狼尾勐地一口气吹灭了油灯。“你疯啦？”狼尾对端着油灯的人斥责道。“对不起……殿下。”黑暗中一个女孩柔弱的声音说道，像只被吓坏的小老鼠。
随后，“小老鼠”和狼尾一前一后走下门廊，经过院落中间的小径到了院门口。狼尾拉开门闩，轻轻一扇木门，闪身出去，想起什么来又探回身子，伸手摸到“小老鼠”的胳膊，顺着胳膊抓起她的手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枚金币。
“殿下。”“小老鼠”伸手要把金币还回去，“我不要。”
“拿着。”狼尾低声道，命令似的。
“小老鼠”不再吱声，把金币攥在手里。
“锁门吧。”狼尾退出脚去，对“小老鼠”说。
“小老鼠”呆在门里，没有动。
“青株？”狼尾叫“小老鼠”。
“小老鼠”勐地回过神来，慌手慌脚地关了门，插上门闩。
狼尾身上带着钩索，翻越香园的院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再说，这也是他驾轻就熟的勾当了。出了香园，吹着寒风，狼尾边走边回味着身后的温柔乡，不知不觉已回到了岗所门口。
“侍卫长。”“侍卫长。”两个值岗的兵士向狼尾行礼。
“辛苦。”狼尾向他们抬抬手。
“南侍卫长在里面等你呢。”一个兵士告诉狼尾。
狼尾微微一愣。“知道了。”狼尾往里走，嘴里滴咕着：“这小子怎么来了？”
“你去哪儿了？”金熊看见狼尾进来，从椅子上起身道，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我能去哪儿，巡察啊。”狼尾说道，“你怎么跑这来了？今晚不当值？”
“偷偷跑过来的。”金熊笑说，指了指桌上的一壶酒，“找你喝点儿。”
“偷偷跑过来？”狼尾看着金熊，“玩忽职守啊你？小心被抓了。”
“太平着呢，没什么事，我在那待着也是待着。”金熊说着又坐回去，把酒壶打开，拽了两个杯子，倒满两杯酒。“你这儿有吃的吗？”金熊问狼尾。
“你知道带酒来，不知道带点吃的？”狼尾看着金熊。
“别人家的东西好吃嘛。”金熊笑说。狼尾也笑笑，走进里屋去，片刻出来，手里端了一个大碗，坐到桌边。“凉的。”狼尾把碗放在桌上，“凑活吃吧。”
金熊看看碗里，黑乎乎的大半碗瘦肉，捏了一块扔进嘴里嚼起来。“什么肉？味道不错。”金熊边嚼边问，“就是有点辣。”
“兔子肉。”狼尾说，“怎么样？我自己煮的，可费了不少力气。”
“最近去打猎了？”金熊又抓了块兔肉塞进嘴里，“也不叫上我。”
“哪有空打猎？”狼尾说着，“兔子是集市上买来的。”
金熊端起酒杯向狼尾举了举，仰头一饮而尽。狼尾也端起酒杯小啜了一口。“赶紧吃。”狼尾看着金熊，“吃完了快回去。——当值得有当值的样子，你可是侍卫长。”
“什么侍卫长，就那么回事嘛。”金熊嘴里嚼着肉，又灌了口酒，“咱们现在就是看门的，你看北门，我看南门，跟那看东门的看西门的一样。”
“咱们守的是白鹿宫的门，那就跟别的门不一样。”狼尾说，“少喝点酒，一会儿回去不像样子。”
“知道了。”金熊低头扫兴道。
金熊十七岁，比狼尾小两岁，在雏鸣院读书的时候就跟狼尾要好，把狼尾当兄长一样。
“老头子寿辰快到了。”狼尾拿起酒壶给金熊斟了一杯酒，“有空咱们几个得聚聚，一块把老头子的寿礼买了。”
金熊笑呵呵看着狼尾，道：“我就是想来跟你说这事儿来着。”
“鹤泽那小子现在做藏书馆馆长，听说自在得很，青石在治兵所当弓失长也不错。”狼尾说，“甘格罗给行政官做庶务官可真是难受了。”
“总比我们强些吧。”金熊道。
“那让你跟甘格罗换换，你干吗？”狼尾问。
金熊连连摇头。“不换不换。”金熊抬手擦了擦一嘴的油，“还是这儿自在些。”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兵士的呼和声，似乎还有女人的声音。
狼尾心头一紧，起身便往外走，金熊也追上去。
“青株？”狼尾看到门口的女人，一惊，口中不由低声念道。
“侍卫长，她……她非要见你……”一个兵士指着青株吞吐道，一脸茫然，实在搞不清楚什么状况。
“你是何人？”狼尾看着青株。
青株被狼尾这一问，看着狼尾，愣愣地呆在那里，不知作何回答，欲要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金熊和两个守门的兵士都呆呆地看着青株，这大半夜，一个宫廷侍女出现在这白鹿宫的北大门可不是什么常见的景象。
“进来说话吧。”狼尾脑门上马上就要浸出汗珠来了，此情此景，当着属下的面，着实有些尴尬，转身往屋里走去。
青株迈步跟在狼尾身后进了屋，金熊跟在后面，摸着脑袋，还没回过神来。
狼尾把青株带进里屋，回身一把抓住青株的胳膊，攥得紧紧的，青株疼得拧住眉头。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狼尾凶狠狠地瞪着青株。
青株挣开狼尾的手，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铁牌，递到狼尾眼前：“你的明符丢了。”
狼尾瞬间觉得惭愧不已，眼神躲闪开，抬手从青株手里接过明符，低头道了声“谢”。
青株转身便往往外走，撞在正要进来的金熊身上，低头向金熊行个礼，继续往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