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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送别

赵翱让交通员传来消息再次约莫忱见面,这一次却要他把李驯也带上。

莫忱需要好好策划一下,他想了半天。

看来可以借送舒怡薇一家到城里为掩护,来实施这一个计划。

舒家人的工作他已经做好了,借口说让他们稍自己一程,他好顺路去办事,加上还有李驯一起作伴。

如此一来,风险基本不大,理由也可信。

对李驯却有所隐瞒。

莫忱说:“舒家人这几天就要走了,我在想,要么你也一起去送送他们一程。”

“不是吧,让我去做什么?让莫明去不也可以。”

“有你在,大家也放心,另外我还得入城去找个人,你陪我走一趟。”

李驯确实没料到还有这样一出,不就是搬个家吗,这也太费周折了,光天化日之下也没什么好怕的呀,再说要是遇上日本人盘问,多他一个人也不顶用。

莫忱的态度很坚决,就像给他下命令一样。

他只好答应:“好。这次护送舒家人莫非是上头交给我们的任务?”

“不是,我去是有公事,你同我一道我放心。”

见了鬼了,什么时候习惯于独自行动的莫老师也会害怕,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李驯是真的不信。

不信归不信,去肯定是要去的。

莫忱不直接下命令是不想把过多的信息透露给李驯,反正到了那里他自然会明白,告诉他一切,万一出了事,岂不更要命,说得越多,坏处越多。

舒怡薇的学校在沪西租界越界筑路地段,她一家人也在附近找了处亲友空置的房屋暂且容身,他们所有人雇了一艘小船一同前往,途中李驯了解到舒怡薇学的是新闻学,毕业以后就做记者之类的,这也蛮符合她的个性。

沿途舒怡薇倒觉得是自己护送莫忱和李驯进城办事,她小心翼翼的,生怕李驯的身份暴露,呵护有加。

李驯这回是要入城,他什么武器都没携带,把舒怡薇送到目的地以后,李驯松了一口气,任务完成。

“你们以后到了城里,记得来见我!”

舒怡薇冲李驯和莫忱摆了摆手,这话当作是告别了。

李驯离开她们,问莫忱:“莫大哥,我们去哪?”

莫忱把他拉到偏僻的地方,交给他一些东西,说:“从今往后你就叫李彪,我叫陈冰,如果出现状况,记住我说的这些话。”

他好好交待了一番。

李驯紧张了起来,他们是要前往法租界,路上除了有一些安南巡捕,他没发现哪里有隐藏的危险。这些巡捕并没怎么理会路人,他紧跟在莫忱后面走,进入租界以后,他俩到了赵翱住的地方。

赵翱的屋子里人并不多,他把李驯两人迎接进去,带到他私人的房间内。

老赵把门关上,和李驯握了握手,说:“李驯同志,总算见到你了!”

莫忱介绍眼前这人:“这位是吉先生,第二大队大队长。赵翱同志。”

“赵翱同志,李驯前来向您报到!”

李驯还是像往常一样,用沉郁雄壮的声音说话。眼前的这个赵翱,方脸,浓眉毛,眼睛却不大,眼神很犀利,很像是一个流氓。

赵翱对李驯充满热情,他笑着说:“早就想把你叫过来了,学英同志对你可是经常过问,今日一见果然令人刮目相看,确实是我军中豪杰啊!”

李驯听得一头雾水,赵翱说的只不过是一些漂亮话,学英同志他跟本就没听过更没见过,他看了看莫忱,从他那愉悦的眼神中,他知道,这人莫忱肯定认识。

“吉先生,这个学英同志是谁?”

“这……周书记你都不知道吗?”赵翱看了下莫忱,似乎有些不满。

李驯是想套他的话,他想从他口中了解到更多的信息。没想到赵翱的口风也不是很严,或许是他本身就认同李驯这个人吧。

尚武的人见了军人出身的人,多少会产生一点共鸣。

“赵队长,是我之前没和他说清楚!实在没想到老师还一直惦记着。”莫忱实话实说,他不说那么多的原因是不想李驯中毒太深,说实话他很欣赏李驯。

赵翱什么也没说,也懒得骂,但毕竟看在周学英的份上,他也不会拿莫忱怎么样。

李驯看得出来赵翱不喜欢莫忱,甚至是不信任,这里面或许另有隐情。

赵翱把真正叫他们来的目的说了出来,他说:“前些日子,我们成功执行了一次刺杀行动,区座对我们第二大队大加赞赏,并亲自命令我再调动两个行动队进来,你们回去以后好好准备一下,等待着我的命令,到时候我会安排你们进入租界。”

他口中的区座就是前面说的任重同志。

莫忱说:“赵队长,我们现在有四五十人,这一下子恐怕不好全带过来吧?”

赵翱瞪了瞪眼,说:“你挑选出十个平时表现不错的,其他的人先放在那边。”

李驯心想他们现在的这个队伍,目前没有几个是在“团体”里面的,现在就要十个人,其他人怎么办,不能扔下不管啊。

他很自信的对赵翱说:“吉先生,我们那些弟兄可都是很能打的,我可以慢慢训练他们,保证一个个都是好手,绝不拖泥带水的!”

赵翱连忙说:“小李,别什么吉先生的那样称呼我,我也装不了斯文人,你叫我赵队长就行!”

他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又说:“留在那边的人,不要和他们断了联络,以后肯定还会有任务要他们去执行,我相信你们,这以后可有劳两位兄弟了!”

莫忱笑着说:“是,赵队长,还是您有远见!”

赵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看了看,又再往里面多加了一点。

他把那信封扔到莫忱面前,说:“莫忱,这些钱是你们二组的,回去给你们的人都做身好一点的服装。”

“谢谢赵队长!”

李驯两人离开赵翱的住处。

这个地方应该是赵翱临时租来的一处联络点,平时他可不一定住在这里,上级交待下如此重要的任务给他,他当然不敢怠慢,所以才把莫忱和李驯都叫来。

赵翱到了军事部门里,像是想极力撇清过去,原先别人称他为“吉先生”,是过去在社会上的叫法。

曾经在干那些脏活的时候,想要在人面前表现得斯文,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却又觉得自己得像那么个行伍之人了。

李彪是莫忱给他起的化名,来之前莫忱连一些证明文件之类的都找赵队长帮忙做好了,赵翱怪他还对李驯隐瞒得比较多,连整个“团体”的架构李驯都还未知,不过实际上赵翱只负责指挥行动,很多事情他也未必管得到。

李驯说:“莫大哥,你事先也不跟我明说……”

莫忱打断他,郑重地说:“快走,我们先回去!”

莫忱的工作实在是多,组员们都是他一个人联络和组织的,上级对他们只知道一些资料和名字,并不一定真有亲见,主要是考虑到这些人很容易被抓,怕他们把上级供认出来。

除了一些重要的下级人员会被叫来相见,有一些人可能连他这个大队长的存在都不一定知道。

莫忱当然想把每个弟兄都安顿好,挑来挑去,他只能选了几个亲信,另外的人留下来潜伏,定期再给他们发一些经费。

他们是备用的行动人员,一旦有的组员暴露或者牺牲,就需要补充进来,没有接到命令的时候,一直就只拿钱不干事。

开始赵翱不想去管太多人,他可以从他们之前的帮众中源源不断找来人手,不过转念一想,觉得李驯给他的希望不小,于是就试试看。

莫忱的心目中的人选自然包括莫明在内,他想让李驯去跟莫明解释。

李驯递给莫明曾经莫忱给他的那些党徽和手册,说:“莫明,这些是你哥让我交给你的,你可得好好看看,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特别行动队第二大队第二分队的一员了,我们执行的都是非常危险的任务,至于你的身份和团体的秘密,就是打死也绝不可以说出来,明白吗?”

“你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我哥不跟我说?”莫明没想到竟然是李驯来跟他说这些话,观察到别的小队长与莫忱的交涉,他似乎已经提前了解了一些。

“这我也不明白,他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别管这些,认真地学,字可都认得吧?”

“那肯定,我可不是文盲,那这么说来,我也是真正的军人了?”莫明很兴奋,他一直就羡慕李驯有军人的身份,虽说枪也学了,仗也打了,但始终没有个名分,现在总算盼到了。

“对,你是,你现在可是少尉了!”

“太好了!”

之前他当小队长,算起来只不过是个班长,而且还是周学英没来之前,莫忱自己拉起来的抗日队伍,就连莫忱本人也只不过在战前找到机会参加了特务培训班,尚未结业,就被打散。

上海一战过后,敌后工作慢慢走上正轨,“团体”逐渐正常工作,这个“团体”相比起别的部门,里面的人都要比别人高一级。李驯和莫忱这样的一个分队十几人,而一个大队有五、六十人。

整个上海有八个大队,还有很多个情报组、联络站、交通员、内勤人员,这些人都在任重同志的指挥之下,而更上层的就是那个所谓的“老板”。

“老板”可以直接向“领袖”汇报工作,往往“老板”觉得下面的人干了让“领袖”满意的事,自然他就会发奖金,钱就一层层下发到队员们的手上。

他们统一的服饰是黑色的中山装或者西装,赵翱给的那些钱,说实话也不够给十几个队员人人都能置办出一套,服装费反正莫忱已经定额发下去,不够就让各自去想办法吧。

注:法租界,今上海卢湾区、徐汇区,越界筑路是指法租界向沪西修筑多条柏油马路,同时派巡捕巡逻,收税等等,实际性的扩张地盘。基本上这些地区有利的事情他们管,无利的事情不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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