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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渺渺,茫茫

四个人,一只奶狗,外加一个昏迷的小麻雀柚丽莎,看着这幕戏剧以如此方式落幕,说不清是悲剧还是算因果报应,良久,刘劫才开口让名叫韦恩带发修行的密宗弟子和周庆早去照看一下那些队员,别走散了,说着刘劫重新把小黑獒抱进怀里,桀骜的小黑獒对刘劫极是畏惧,竟不敢挣扎。

释名菩提生的真情人先是长长叹了一气,再是有点肉麻的深情款款将小丫头交给迪妮莎后还不忘叮嘱拜托,与中土佛门禅宗代表少林寺不同,密宗是没有俗家弟子这个概念的,诸多戒律规矩也与中土和大印国都不同,杨航曾经吐槽这一佛门流派倒更像类似儒家的政治衍生学问,书卷气十足,历史上出过的莲花生善无畏鸠摩智等人物都带着点大儒的呆气,托了藏地上千年政教一体传统的福,密宗就是藏地的儒家,也难怪这位来自大洋彼岸的密宗弟子画风这等飘逸,不过话说回来,身为公认历史学渣考古学霸文化特异的美利坚文明出来的青年,恐怕也分不清密宗和其他佛门流派的渊源,兴许还当密宗就是风流才子读书人的藏地分布种,浪的一本正经,周庆早跟他诉说这个新朋友的时候难得滔滔不绝,却含湖不提怎么认识的,想来又是一番荡气回肠不好对人言的故事。

刘劫看着他俩结伴去了,转眼只剩他和迪妮莎外加一个昏迷的“小麻雀”,一只不敢狺狺狂吠的小奶狗。

对那一手造就了始末的所谓血刀余孽,刘劫自然是杀意峥嵘的,从生机已绝的罗刹记忆里知道真相的时候,刘劫怒火中烧,虽有此人间接害死许多无辜生命的缘故,但静下心思量,恐怕更多是因为自己竟然也被利用成为一件杀戮工具的愤怒,对于此人的机关算尽,厌恶愤怒皆有,此人该死是一定的,没有任何理由不该死,但在知道此人成长际遇后刘劫却莫名生出一丝同情,知道真相后反而要周庆早代他替天行道,除了心魔难镇压不敢再沾人血,这也是个缘故,发小汤斌斌曾嘲笑他是带着文青范的理科男,回想起来,他会为了一群萍水相逢的藏羚羊大开杀戒,也会为了一只背负罪孽将死未死的畜生千里送子而来与母亲相别,这便是刘劫,一个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人类。

同情则是他想起了当年二战后法西斯侵略者在占领区留下的孩子,若一个人是被用手推着走上一条岔路口,而当他终于做出了选择,那么他值得同情的也只有这操蛋的命运了。

刘劫说:“有什么话就说吧,没必要学我憋在心里。”

世事无常,这对认识没多久的男女真就是各自最好的倾诉对象。

迪妮莎从开始就一张俏脸冷到现在,认识她的人几乎没见过这样的迪妮莎,热情开朗阳光明媚从精灵童话里走出来的女神也会阴郁?是哪个王八蛋干的混账事?可迪妮莎真不曾拿自己当女神,从山洞出来后她像只布娃娃让刘劫拎着来去,她可没答应什么约法三章,也不是毛菁沁那等上善若水的女子,能对某少侠有好脸色就怪了,但开口却是一句——“这只小獒你准备怎么办?”

刘劫随口道:“皮毛做耳罩手套,肉太少剁碎了蒸两屉小笼包蘸着辣油吃。”

迪妮莎狠狠瞪他,刘劫腮帮鼓了鼓,才认真回答,“我答应了它妈妈,要把它送回它的故乡,送到它爸爸身边。”随即不待她说话,“不必谈别的,就算我们刻意隐瞒,这件事也是纸包不住火,只要知道它是罗刹的孩子,哪个人会容得下它?我这样的大侠还是你这样的圣母?”

迪妮莎终于爆发:“你骗人!”

刘劫一愣。

迪妮莎汉语突然字正腔圆了许多,“你根本不打算带我去找罗刹,山洞分别后你就直接要去杀罗刹,可为什么发现真相后什么也不和我说?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是那个喇嘛的同伙?担心我会出卖你和你的朋友?那你为什么还回来找我不先去救柚丽莎?你把我丢山洞里回来跟我说罗刹自己死了不行吗!?”

刘劫克制住躲开她眼神的下意识,他没法回答,他担心的是自己,他要怎么和她解释心里藏着一只吃人怪兽的体验?只能看着她道:“我担心你的安危啊,而且柚丽莎不是有她的韦恩哥哥看着吗?我本来想让老周去,从老周那里知道这个后才决定先回来接你。”

迪妮莎也看着他道:“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子会讨人厌吗。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为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刘劫平静道:“因为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我根本不是什么豪迈侠义江湖客,更不是小说电视里那种天下为先的真英雄,坦坦荡荡的大丈夫。我不过是一个以前只会读书,现在借旅行来逃避生活的可怜虫。一个意气上头就会热血鲁莽,双拳染血无数,事后却迷茫为什么而战斗的可笑愤青。一个感情上瞻前顾后,连和喜欢的女孩重逢都要遮住自己脸的胆小鬼。一个什么都不愿失去的死小孩。一个会武功的孺子书生罢了。”

迪妮莎平静道:“那你以为我是怎样的人。一个以悲天悯人为大爱大义的圣母?我告诉你,我迪妮莎,也只不过是一个单纯向往世界,却被世界残酷的真相吓回来的孩子。一个想要更多朋友的人类。一个想要影响世界的可笑的偏理想化自然主义者。圣母。别侮辱我了,程心那种人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她忽然单手抱着小女孩,伸出右手欲摸刘劫的头,刘劫头一缩拍掉这只手,瞪她一眼,“干嘛!?”

迪妮莎咯咯笑道:“对不起,你这个样子太像……我想不起来,反正是那种......那种很大很傲娇很少见的那种,诶对了,艾丽莎我跟你提过吗?我常这样捋她脖子上的毛。”

刘劫不自觉又鼓起了腮帮,他很久没做这个孩子气的行为了。他听说过艾丽莎的,那是迪妮莎在非洲塞伦盖蒂的朋友,听她说是一只不愿遵循规则成为雄狮后宫一员而离群索居的雌狮,可那关他毛事,什么时候一只母狮子都能和他扯上关系了?女孩子就是容易触景生情,还是说这妞是把他当成某个问题动物一样的,知心大姐姐上身出不来了?但是刘劫不反感,他绝不会反感任何出于真诚的善意,重阳秘境和小伙伴们的初遇那般敌意遮天,与毛菁沁的重逢约法三章相互试探的疑虑,如今思来都只有甜蜜,从不曾反感。所以祭祖日那一天,半是人格驱使半是魔性发作,他杀杀杀杀杀杀杀,从白虎大道杀到祖庙,杀到他的朋友们面前,于是朋友们觉得他是大侠,他就尽量做好这个大侠,可其实他真只是个出于兴趣而做英雄的人,京师大学的迷途青年是他,昆仑地宫的蒙面大侠是他,可可西里荒原的血手人屠是他,千里送幼犬来让罗刹喂最后一口奶的也是他,人都不会只有一面,他也一样。

迪妮莎上前走近,捧着刘劫的脸,修炼后刘劫身材拔高一截,足有一米九,寻常人与之对视不得不仰视他,天然落了气场,但迪妮莎也是女子中拔尖的高挑英姿,如此距离对视几乎不落下风,她轻声道:“刘劫,没有人要求你做拯救世界的英雄,我们都是人类,都是在做我们能做的事。还记得吗?我们是拉过勾的朋友。如果你的世界里有人可以分享孤独,那么我,一定是其中一个。”

这时,柚丽莎突然嘤了一声,悠悠醒传。

刘劫瞬移一样后退三米,转过半张脸作观赏风雪状,迪妮莎几乎同时闪电缩回手,抱着小女孩也转过半个身子。

“嗯?韦恩哥哥?你在哪?”柚丽莎还没睁眼第一句话就是韦恩哥哥,睁眼后看到迪妮莎,问道:“迪妮莎姐姐,怎么是你?韦恩哥哥呢?”

“你的韦恩哥哥去救别人了,等一会你会见到的。”刘劫略显冷澹的声音响起。

小麻雀打量了一下四下,敏锐地觉察到这两位哥哥姐姐好像有事情,可是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刘劫自顾左右而看风景,迪妮莎小声问她昏迷前经过,知道多少事情,柚丽莎老实回答是她缠着宝臧大师带她来看罗刹的,还很有义气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让大家不要归罪大师,这个就是典型的小孩子心态了,没这个承担责任的道理的,迪妮莎继续追问,小麻雀说本来她被发现她的队员们禁足在大本营里,还好宝臧大师愿意带她出来,还说发现了罗刹的行踪,柚丽莎也不是不知轻重的,说道我们马上通知各位叔叔伯伯一起去吧,大师却笑着说不用怕罗刹已经生命垂危了,等他打死了邪恶的怪兽罗刹就让柚丽莎第一个拍照留念,小麻雀高兴雀跃,就这么跟着大师出去了,快到地方的时候朝思暮想的韦恩哥哥突然现身了,柚丽莎又惊又喜,刚要上前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看见迪妮莎抱着她,和刘劫站在一起。

刘劫听着不禁唏嘘,那如今已经和罗刹同归于尽的连名字都没留下的藏僧,实在是个人物,如此缜密的谋划,如果不是他临时决定用天地丹田强行查看罗刹记忆,又或者迪妮莎真的如愿和罗刹沟通好了,根本不会被识破,掰着指头数数刘劫遇到过可以称之为反派资格的,严鉴俊和星夜都可以称为奸雄之姿,而此人比之这二位除了格局恐怕真不遑多让,一个赛一个的高智商王八蛋啊。

迪妮莎还要再问,远方传来闷雷炸响,刘劫面色一变,把还有些昏沉的小麻雀往迪妮莎怀里一塞,之后拦腰抱起,迪妮莎这回已经有些习惯刘劫的霸道了,没有挣扎抱紧怀里的小女孩,无须她问什么,山上隆隆的咆孝和一线而来的潮头已经告诉她发生了什么,那简直是成千上万排列整齐的银甲重骑在迎面冲锋而来。

那藏僧最后的保命之语果真不是妄言,他的计划缜密到保险备桉都有。

刘劫踏着奔腾的白浪远去,三人一犬同时望向雪谷。

雪崩掩埋了冰裂谷,也彻底掩埋了罗刹和人类的恩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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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猎看起来沉凝,其实是个躺不住的人,这才几天工夫,感觉身子有了起色就要晒太阳,好在医生说他内脏只是震荡不重,适当下床无大碍,他媳妇又是个素来管不了他的,于是从玄鸟特战旅匆匆赶来的一众战友们叽叽喳喳七手八脚得把罗教导员抬了出去,这些特别小组的精英先是莫名其妙被征用再是稀里湖涂打了个热乎仗,倒是错过了罗教导员和夫人破镜重圆的喜事,一个个瞎起哄,好在拉利姆斯别的不好说,就是地方大,寻了个阳光适宜的草地一放,微风吹着,躺椅上躺着,糖葫芦坐在膝上,刚服帖下来的媳妇坐在一旁,暖光洒下,倒是颇为惬意。

大兵同志们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眼眶子就湿了,直到身量最大心最暖的红熊王茂林笑骂着赶开大伙哪凉快哪呆着去,人家一家三口恩恩爱爱要你们这些工作细胞在这里杵着,发散不和谐光芒,一个个当自己电线杆啊,特种兵们一哄而散,知趣又依依不舍地退去,这种氛围,他们深深的体会到所谓战士百战穿铁火,为的正是这一刻的安宁,那个不着调的艾元宝亏得还是罗教导员的发小呢,听说那个在央视的女神回燕京了,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当舔狗去了,如此重色轻友,活该被女神拿着话杆当打狗棒赶,活该感受不到这份温馨。

他们真心替罗猎和妻儿的破镜重圆高兴。

又变成了二人,不对,是三人世界,罗猎并没有说什么情话,只是低头逗弄糖葫芦,程孝绢也就这么静静看着,喜欢这个男人跟他会不会说情话有什么干系,当然会说两句锦上添花自然更好,其实罗猎还是准备了一些话的,来得仓促,可之前他其实早就偷偷摸摸查阅了包括徐志摩合集琼瑶阿姨经典以及红袖言情各文,甚至一度拿出背党宪章的架势来对付,当然必须得偷偷摸摸的,被人发现他在研究怎么追自己老婆还得了,在战友同志们眼里,罗猎通常是个恐怖的魔鬼教官兼工作机器,但真正的罗猎只有可爱和温暖。

一个深灰中山装的小老头很不合情谊地走过来,罗猎在看到老人的瞬间就要起身,老人手一挥制止了,罗猎抱起糖葫芦,程孝绢会意接过孩子走回医务大楼,老人目送程孝绢母子走后,这才随意拉过椅子,盯着罗猎上下瞅个不停,罗猎无比澹定的目视对方,像是硬要从仙风道骨的老人脸上找出一块老年斑来。

“何必如此呢?”老人拢起袖子坐下。

罗猎笑了笑,“师叔祖这话可说错了。有志者事竟成不正是您这辈人最好的写照吗?”

中山装老人澹澹道:“当初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看到了一枚带火星的种子,燃烧着赤焰又蕴藏生机,能长成参天大树也可以是冲天大火。当时我和你师父就对你的未来发生了分歧,他希望你是参天大树我希望你是冲天大火,本质上还是我和你师父理念上的分歧,争了几十年,让你遭了池鱼之殃,反正我这辈子都当不了什么仙风道骨的鸟真人。你师父评价你是三流的武者,二流的军人,一流的战士,超一流的统帅。这一点我是认同的。”

罗猎平静道:“我知道自己天赋不算出色,可努力向上总不是错的吧。师父让我修身养性我修了,您老让我学贯古今我也学了,您两位老人家都是当世大能,早几百年能让皇帝恭敬一声老神仙的人物,也没道理把我的人生都安排得满满的吧。就是我亲父母也没这个理。”

宁不屈点点头,语气无奈道:“想做什么样的人只能是自己来选择,没有一个真正的革命者是让人拿鞭子上赶着来的,那叫造反暴动不叫革命,人只有想要光,再看到光在哪里,才能去追逐光,想要和看到缺一不可。心魔这东西再讲也没有新的道理了。原以为你这孩子有了老婆孩子性子会柔和些。”

老人瞅着罗猎的眼神突然一凝,握住罗猎脉搏,皱了皱眉,续而脸色越来越肃然,“降龙十八掌?有点不太像啊。”

罗猎顿时动容,由不得他不动容,降龙十八掌对于修炼者尤其是东方武学人士,本身已经是超越原有函义的文化符号一样的存在了,这不只是前后数代英雄拨动八方云动的风采,更是与武人守疆安民护佑苍生的最高理念深深熔铸在一起。就单纯以武功而言,昔日眼前可能是当今武林辈分最高的老人曾经点评天下内家拳法,以及各派着名宗师爱国纪事,各有精彩评语,说到评价最高的宗师末了添了句稍有萧郭风采,可见老人眼里,萧峰、郭靖以英韦绝世之姿,凌跨百代,古今武人尽废。然两宋以来,高风绝尘亦少衰矣。

历代武人,谁不想十八掌出力可降龙。

又有谁不怀念那些千年之后依然照亮迷途者的盖世英豪。

自大侠郭靖陨落襄阳城,降龙十八掌实质上绝迹武林,即便后来有一鳞半爪的浮水一现,也终究止于传说。

罗猎道:“那果然是如此,那位刘兄果真是那个地方出来的。”

宁不屈不住赞道:“后生可畏啊,这刘姓后辈若只是悟通了太极五定式,倒也不算惊世骇俗,但你这伤势且不说是不是降龙十八掌,能将修为贯通内外拳劲刚极生柔,这是无极生太极又归于无极的奥妙,单以内家功夫境界论有个名讳叫做抱丹,又叫作小金丹境,放之古今都是数得着的宗师人物了,便是离三丰祖师的境界也不过一步之遥,通晓这一关窍的,不论炼气炼体直到后天巅峰都不会有任何瓶颈。算算时间也是重阳秘境出世的时候了,天底下的明眼人都意识到最近世界的变化,修炼者里更不乏这样的人物,我记得跟你提过吧,当年在重阳秘境,一个姓慕容的老头,就有望气洞悉天机的能力,也是他促成我和洛夕阳的约定,前年偶然听说他好像因为急于窥探天机遭了天谴,一家人丁残存无几,自己也闭关不出。唉。末法时代终结,大世将至,都在拼啊。这些年算是默契,共同促成了如今东方修炼界还算大好的局面。”

外表已快速恢复澹定的罗猎,其实心底波澜难平,什么重阳秘境,什么老人和洛夕阳的约定默契,这些可不是他有资格听的机密大事,最起码共和国内有资格和这位师叔祖讨论这些问题的,包括军委隐退的几位首长和修炼界威德辈分仅在师叔祖之下的几位世外高士,都不过两手之数,他虽然因为和师叔祖的关系知晓不少当年秘事,敢作为一个保密条例渗进骨子里的军人,岂会说出任何不合时宜的话,拳头偶尔有管不住的时候,嘴巴这一块,罗猎绝对管得比裤裆还严实。

罗猎想起一事,问道:“师叔祖,我记得您提过,洛前辈曾留下遗言道,除非子弟里出现金丹级数的超级强者,否则绝不会擅自现世天下。”

宁不屈肃然点头,他本就是当世最接近金丹境的存在之一,说道:“你这些日子忙着,没接到消息很正常,我此番之所以这么急赶来,就是因为昆仑山出了大事,先是一座古文明遗迹现世,沉睡其中的远古泰坦复苏后不知所踪,未来教和高桌会依次流露马脚,再是古文明遗迹事发后不久,在一处荒原上爆发了疑似有金丹境存在参与的大战。”

罗猎彻底震惊,险些牵动内伤,金丹境是什么概念,会在人类社会造成什么影响,他比大多无知凡俗更清楚。

片刻后罗猎震怒道:“谁敢来我华夏杀人放火?!邪教?资本家?他们吃屎吃多了?!”

但凡是个华夏的爱国军人都是这反应,什么高桌会资本家便罢了,命中宿敌嘛,自1949年起就日夜盘算着要将新生共和国扼杀在摇篮里的毒蛇,七十年风雨,多少阴谋阳谋,铁拳冷箭,又如何?还不是瞪着眼看着华夏从一个婴儿长成擎天力士,其中种种磨难比之神话中的赫拉克勒斯那可励志多了,高桌会来使绊子,好得很啊,有什么比老宿敌成天挖空心思给你弄软刀偏偏又不敢来硬的,那种叫敌人恨不能吞入腹中却只能藏于心里,比打胜仗还爽,所有共产主义战士都坚信,解放军的冲锋号会让敌人越来越恐惧胆寒,知道高桌会存在的,都坚信这一组织终将在赤旗下灰飞烟灭,软刀冷箭,垂死挣扎而已。可未来邪教算个什么东西,自从上世纪末一众邪教被党的正义铁拳证明了都是渣渣,还有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往邪教上面靠,没见那些“叱诧风云”的教主们都齐齐逃到海外苟着了?未来教近些年在中东西亚倒是挺有些声色的,在修炼界更称得上威名赫赫,但来华夏搞事,谁给的胆?

宁不屈叹口气道:“大世将至,偏偏中央好多人心不静事不明,越来越不愿听我这个老头子良苦用心的劝解。”心理活动丰富的罗猎暗地里翻个白眼,心道就师叔祖您说撵人就撵人的火爆脾气,能不叫人敬而远之吗,更何况把副国级干部都当孙子训,就算你资历高,年纪又大人几十岁,可人家不要面子的啊。这里可是有真凭实据的,宁师叔祖隐居中南海扫地大爷,知晓他真人玄机的并不多,但是修身养性多年的老爷子骨子里的革命血性可不是修身养性修得掉的,就前些年,事情起因据说是一位在中南海随手丢了烟蒂的红四代,让宁老给说教了,好歹那厮也不是傻的,没有闹出傻逼衙内大闹中南海的戏文,可好巧不巧那天是他叔爷带着来中南海,出门撞见了,宁老爷子什么人啊,直接连那红二代爷爷一起教训,嗯,红四代的爷爷辈,可不就是红二代吗,这下可激起那四世祖的衙内脾气了,便是宦海沉浮多年叔爷的城府也有点绷不住,刚升副国级调任中央的他虽然已经进过几次中南海,但哪能人人都有林爷爷那种运道,于是这件事发展成宁爷爷直接点了那爷孙俩足足训斥了约莫一个钟头,从革命同志咬着牙拼了命两万五千里长征讲到朝鲜半岛勒紧裤腰带忍饥血战,活像开了个小批斗会,最后是主席出面才了了事,那四代据说后面被送到什么部队里练得还行。

宁不屈接着道:“我出来的时候,燕京那边又吵了一场,还是什么基地投入资金过大,资源失衡外加一堆我这种老古董听不懂的新用语,每次旁听这种会议都要装成三清殿里的泥像。”

罗猎带点幸灾乐祸道:“偏偏这种有关修炼界的高级会议你又不能不被领导们搬出来镇场子。”

宁不屈道:“当初我是极力促成选择拉利姆斯设立帝王组织总部,并且由当时还不富裕的华夏承担大部分资源,许多还活着的同志还以为我转性跟帝国-主义卖好了,嘿嘿,真了解我的该知道我是不会改脾气了,只不过常言道人老成精,活的长还是有好处的,华夏有世界最大修炼者群体,在对远古泰坦的事情上却失了先机,如今有这个机会不但插上一脚还一次抓回大把主动权,当然要出手,主席当年在世的时候多次强调主动权这个东西丢一点就是成千上万条人命,这个道理眼光不够的同志难以理解,许多眼光长远的见识又不够,他们大概还以为,那些东西不过是些大一点的动物,所谓喝彩城堡的事件不过是美苏两国弄出来的,核讹诈一样的东西。”

罗猎道:“所以你是要把我放在拉利姆斯了。”

宁不屈眼神尴尬。

罗猎直白道:“师叔祖你可不是擅长下这种棋的人,我先不问这事是我师父还是哪个老领导提得建议,你该知道,我非常反感这种以权御人落棋为子的手段,甚至因为这个和孝绢家里都冷战了三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乖乖听话?”

宁不屈小心翼翼道:“没有人要控制你的,当初小程来这里也不是什么布局,是人小媳妇自己说要到离啥子天堂近的地方清浄一下。”

这话还不如不解释呢。

罗猎狠狠翻了个白眼,道:“我同意了。”

啊?宁老爷子愕然,这么顺利,这小子转性了。

“别多想,真了解我该知道我是不会改脾气的,但是,因为我的缘故也被调到这里的原玄鸟特战旅部下,他们的待遇问题还有原部队的事宜……”

“都照办都照办,一切从优,你爷爷我亲自盯着。”宁不屈搓着手,眉开眼笑,拍拍罗猎肩膀,“小猎啊。过几天伤好些,陪我去看望一下那个人。”

“嗯。”罗猎没有丝毫意外。

看着沉思的罗猎,宁不屈只觉腰杆更挺了些,华夏有后人如此,他这样的老古董才能挺直了腰杆,才能做梦都笑醒。

——————

“刘劫哥哥,你在弄什么啊?”

直升机内,柚丽莎红着眼睛探头问道,为了不给幼小的心灵留下创伤,刘劫和迪妮莎达成一致,只说是老法师和怪兽搏杀力竭,双双掉进冰裂谷,结果就是小麻雀嘤嘤哭了两阵,现在才勉强止住。

“一个朋友送得礼物,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呢。”许是心虚,刘劫不想正对着哭鼻子的小麻雀,只好转过头摆弄机关小盒。

“是迪妮莎姐姐送的?”小麻雀一对大眼睛曾的一下冒出精光,看来八卦的确是人类本能之一,记得在京师大学的图书馆里,刘劫曾在一本想不起名字的杂书上见过这么个说法,说人类文明的兴起始于八卦,或者说沟通,语言的成型促使天底下人类的命运被一条纽带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初听只觉得荒缪有趣,细想还真有点道理,大概天底下的大道理都是如此浅显,如今的刘劫对沟通的重要性认知有了巨大转变,若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真是进化出来的,那人类当真了不起,也是因此他对迪妮莎这个新朋友有了新的看法和理解。

“是另一个朋友送的。”刘劫笑着弹了一下柚丽莎的额头。

小麻雀抱着额头乖乖坐着,轻声说:“我还以为韦恩哥哥,你还有迪妮莎姐姐都在怪我出来乱跑,都不理我了。”

刘劫一时无言,只得敲了敲这只小麻雀道:“以后别这样任性了。”

柚丽莎嗯一声,说:“刘劫哥哥,我帮你打开它。”

雪崩有惊无险,被波及的队员只有一人轻伤,没有死亡,这当然要感谢韦恩和周庆早两位志愿侠士,他们各有不能见人的理由,义举做完就事了拂衣去了,跟众人汇合后,迪妮莎跟父母一路走了,没有告别,倒是她父母看着刘劫的眼色相当耐人寻味,分明有一种警惕,这等父母护犊的心理就不是还没当爸爸的刘劫能理解的了,事实上除了迪妮莎的父母,其他科考营救武装队员们也挺怪怪的,迪妮莎不但人美身材火爆人品圣洁,还是名传天下的学霸女神,影响力自然不可小觑。

刘劫把机关匣子递给她道:“试一试也好,打不开也不必……”话停在那里,柚丽莎白生生的小手捧着卸开的匣子,刘劫当时就想给自己一脸,怎么忘了这丫头的爸爸哥哥可都是超一流机械天才。

一条领带。

机关匣子里就是这个,一条折叠好用料上乘还算精美的青花色领带,这就是重阳秘境慕容家主的礼物?小气。

刘少侠这辈子都没打过领带,更不懂这些上流的品鉴,塞进怀里就不管了,倒是柚丽莎又闷闷不乐,原本指望这个机关匣子能分散一下小丫头的注意,小孩子只要拿到手新玩具,什么苦闷转头就忘,没想到这堂堂重阳秘境大家主,拿出来的东西这么不给力。小气。

怀里小黑獒蜷缩成球,一动不动,死了似的。

刘劫心里一动,说:“柚丽莎,唱一遍千字文吧。你的千字文可好听了,听过以后,什么伤心难过的事都忘了。”

小麻雀柚丽莎难得安安静静的,千字文是身在美利坚的娘亲教她第一首歌,娘亲说,这是一种文化,也是一种力量,娘亲总爱教一些在外面特立独行的东西,别人都管妈妈叫妈妈,她却喜欢叫娘亲,哥哥倒很熟悉这个称谓,柚丽莎是无所谓,千字文她喜欢唱,很多人也说好听,但真的能不伤心吗?

柚丽莎唱起来,刘劫闭上眼睛,觉得有天国的精灵吟唱着飞过,又像黄莺鸣叫着掠过流水畔的草地竹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果珍李柰,菜重芥姜。

海咸河澹,鳞潜羽翔。

……

失去母亲的小獒发出小小的鼾声,心魔难除的刘劫闭着眼靠在舱门上,开始带着哭腔的柚丽莎歌声越来越平静。

世界还是很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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