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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连败

正所谓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古往今来,都逃不过这道理。

他莫舍涟亦不是心胸大气之人,今夜连酒都未喝,还未动过一筷子的满桌好菜,便被这章游呸了吐沫星子,遭受这般羞辱,饶是他莫舍涟心思深如海,亦忍不下心头羞怒。

虽说是文斗,用的是同门考校武技的手段,百斤力道只拼武技,更为彰显各自武技火候,莫舍涟亦较上了真,心念倏忽百转,亦生出自家的小伎俩,待到伫立楼下大堂中,便自一声长啸,沉亮高喝出声。

“在场的诸位同道,我乃血魔门赤旱峰大弟子莫舍涟,对面这位却是骨魔门章游章大师兄,今夜忽生误会,却也两相不服,于是定下计来,以同门考武之法文斗一番,输赢不可伤了和气。我莫舍涟若是输了,这事情既往不咎,章大师兄若是不幸落败,便与我诚心道一声歉,日后亦不可再间隙!手底下见真章,劳烦诸位,今夜做个见证吧!”

这番话说得敞亮,立时赢得满堂喝彩,高呼助威热闹非凡。

“哈哈!”听闻那莫舍涟悄然加了一条规矩,落败之后还需向他道歉,章游亦动了两分真怒,怒笑道:“既然莫师弟有此一言,便无论那前因后果,只需哪方落败,就朝对方服软赔礼吧!”

莫舍涟闻言却是倏然瞪眼,怒视章游。纵观今夜之事,全是这章游惹出的糊涂事,他莫舍涟全无半分理亏,岂能让他同这罪魁祸首的章游道歉。想及此处,他本待张口怒斥这章游的胡搅蛮缠,可转念一想,又索性冷笑不言。但凡能坐到他与章游这位子的,俱是自家门中翘楚,修为不弱武技更为拿手,早已是满腹傲视同济的心性,对自家武技自信非常,从未觉着自家会落败,于是这败后在受辱的可能,莫舍涟自然不做多想,任由他去了。

而这时节,李长生与寐离、呼延、烟行四人已接连下楼,亦有不少二楼食客闻声而动,舍弃不大重要的饭局陆续下楼看热闹来了。四人下来得最快,这李长生与寐离亦有几分交情,眼见气氛不大僵峙,便自谈笑相邀,眼见临近大堂恰有一桌酒散离席,便请三人在这坐下凑成一桌,重新换了一桌酒菜,便自饮酒观战,看个热闹。

烟行此时人生地不熟,便有几分矜持,心里亦为莫舍涟平白受辱而气愤不平,自是为莫舍涟高呼助威。这等请君入瓮的伎俩,自然骗不过呼延这老魔头,奈何他与这莫舍涟可谈不上交情,自然懒得出言提醒,却是乐得看个热闹。

寐离却也是精明人,隐约觉着内中不妥,可惜琢磨下来又似巧合,拿捏不定之下,亦不敢轻易插手,只得佯作不知,与有意攀交的李长生饮酒谈笑,倒也颇为融洽。

却说大堂伫立的两人,各自隐有怒意,又都是傲气之人,当着众人的面定下了规矩,自然谨守规矩堂堂正正一战。莫舍涟亦懒得在那细微处与章游多做计较,一心只想尽快将章游打趴下,胜得漂亮亦不耽误今夜酒宴之事,于是率先逼出自家三尺爪气,寒声喝道:“莫师兄!这便得罪了!”

尖喝声乍然响起,莫舍涟双足猛踏,两爪如鹰扑兔的利爪,直指章游要害。动起手来,虽说仅用百斤力道,但莫舍涟这一击乃是苦修精妙,出手便划得虚空嗤嗤作响,风声锐利亮出尖芒爪气,凝缩如实,好似手上多出三尺尖爪一般,自有凶戾声威。

“好!”

章游大笑赞好,手上细剑却是分毫不慢,未退反进,细剑如化毒蛇吐信,蜿蜒迅疾,轨迹难以捉摸。但见他身影倏扭,已然避过莫舍涟一爪,双目隐现寒光,暴喝间细剑直刺,剑气如四尺匹练,刺向莫舍涟探来的右爪!

“呯!”

锐气相击,却好似金铁交鸣,但见爪气、剑气短促交击,便各自抽身闪身,转瞬又自扑向对方,身影翻飞近身而战。

此时仅是百斤力道之战,攻速、身法亦比寻常慢了万千倍,一招一式显而易见,以呼延眼力,便能看出两人细微处的差异,不由得暗自摇头轻叹。

这章游好生阴险,先前在雅座外仓猝一战,他却是想要引得莫舍涟上钩,这才有意藏拙,此刻一战关乎各自声誉,他便显出了自家的真本事。他这一手剑法刁钻阴毒到了极致,便有万千玄妙变化,若是呼延看得不差,却是一门精深的高等武技,被他修到八成火候,不仅增幅八倍武力,变化亦如羚羊挂角,极难琢磨。

莫舍涟此番恐怕要栽跟头,他那爪法也该是高等武技,可惜却似仅有不到八成的火候,应变亦不如章游老到,这爪法更讲究狠戾迅疾,修为愈高力道越大,威力便也愈强,如今被限制在百斤力道,这便吃了暗亏,落败只在旦夕。

“叮!呯——嗙!”

果然不出呼延所料,仅仅三招之后,章游朗笑一声,剑气如化蛇影,沿着莫舍涟爪气蜿蜒攀上。便在莫舍涟倏然变色,欲图抽身急退的当口,那剑气已露锋芒,精准点在莫舍涟左胸之上,“嗙”一声爆散成了万千星点,泯灭在虚空之中。

百斤力道凝聚的剑气,再如何锋利也刺不破莫舍涟的皮毛,却在这第四招,单凭武技分出了胜负。

“莫师弟,承让!”

章游执剑傲立,含笑看向莫舍涟,透出嘲讽之色。莫舍涟被那微弱剑气点在胸口,却好似忽遭重击,面色惨白如纸,身形一颤僵在原地,对这结局万难接受。

待见莫舍涟这般模样,寐离总有几分同门情谊,不由得为其抱屈,低声抱怨道:“莫大师兄擅长爪法,若是放开规矩一战,胜负犹未可知!”

“哦?”

章游乃是身识身境的修为,早开了耳识,能窃万里细微声响,寐离这声轻微抱怨,又岂能逃出他的耳朵,闻言咦声轻笑,傲然道:“既然寐师妹为莫师弟不服,无妨!今夜只需你一行四人中,谁能以文斗赢我一招,我便依着规矩,向莫师弟赔礼道歉便是!如何?寐师妹可想前来赐教?”

这话说得张狂,透出轻蔑之意,却比他那行径更为羞辱,好似将四人都不放在眼里一般。若他说的是旁人,寐师妹自然一笑了之,不与其较真,可这章游话里,竟将她亦囊括其中。

“好!”

遭受如此轻视,寐离顿时被激得娇容倏冷,杏目一瞪,起身跃入场中,寒声笑道:“既然章师兄有意,今夜师妹舍身相陪,还望章师兄赐教!”

寐离这话说得暧昧,立时引得满堂起哄,窃笑声中忽而响起咋呼声:“哈哈!好一个舍身相陪!寐师妹,师兄看好你!”

“寐师妹的身段……哈哈!寐师妹手下留情啊!莫叫章师兄明早下不了床才是!”

“那岂非……啥子尽人亡了?”

“哈哈哈哈……”

落败的莫舍涟犹自呆滞,忽而被这番哄笑声惊醒,怔怔望了章游半响,几番握拳又自忍住,终是苦笑一声,默默走到烟行身畔坐下,端起酒来猛饮以消愁。

颜面尽失,他直想掩面溃逃出这伤心地,可惜此时与他脱不开莫大关系,尚未结束他便无法安心离去,总想知晓个结局,只得厚着脸皮坐下,对其余几人的劝慰冷脸佯作未闻,黯然饮酒不语。

“好!寐离师妹果然女中赤兔!够火辣的脾性!今夜全凭施为,师兄接下便是,下手定会怜花惜玉,领教一番寐离师妹的‘剑’法!”章游亦不是老实人,伺机调笑戏弄,话语里的隐晦之意实在不堪,这才将他那魔门弟子的脾性彰显十足。

“哼!”

寐离却也是魔门中人,身为女儿之身,往日早已习惯此类污言秽语,自是不以为意,冷哼一声扬剑前跃,娇叱道:“章师兄,得罪了!”

她长修剑法,兵刃自与章游等同,用得都是长剑,只是她这长剑仅有四尺八寸,细薄如竹简,色泽亦是青翠隐有流光,一看便知分外不凡。寐离父亲乃是门中三长老,是以她自幼便得习授门中独传的高等武技,一套精妙细微的剑法,亦有近八分火候。

只可惜寐离毕竟年幼,比不得章游奸猾,被章游三、五招佯攻诓骗,心神稍有疏忽,便被章游剑气自胸膛正中竖划,在她两座丰峰之中破开衣裳,露出白皙如玉脂的肌肤,隐见两畔高凸之势。这章游邪笑调戏,让她败得春光乍泄,亦是分为羞辱,她立时娇呼掩胸,便在众堂起哄叫好声窃笑声中,羞得跺足退下。

待见寐离亦难逃羞辱落败之局,莫舍涟面色愈发铁青,双目扫过呼延,不由得心下暗叹,终是将希望放在了烟行身上,目光透出无尽企盼。

烟行见过章游的本事,自知恐怕不是对手,只是如今情势所逼,不由得硬着头皮迎上场去。才说得两句场面话,便见章游一脸郑重之色,试探十余招后,便已探明烟行的招法路数,轻笑间一招直刺,蜿蜒细剑阴毒,烟行几番闪避阻拦亦是无用,被章游点中锁喉,涨红了脸自承不敌,羞愧退了回来。

“哈!当真什么人交到什么样的朋友!”章游讥讽而笑,得意目光扫过四人,待落到最后还未上场的呼延脸上,便愈发轻蔑、鄙夷,嗤笑道:“咦?怎生只剩下这位兄弟了?兄弟这……修为,可还想上场一试?依我之意,还是免了吧!莫舍涟,身为男儿自该有些担当!大方一些,前来与我赔礼认一声错,今夜这事便算揭过!如何?哈哈!”

章游话里意有所指,顿时叫大堂围观的众人凝神望去,待开通眼识的魔门中人细心打量呼延,立时看清呼延气血修为,不由得哄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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