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希德开车来到菜市场附近，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辆车停在远处的树丛边，那辆车几乎隐没在暗影中。一道细小的灯光闪了四下，瓦希德知道副局长阿里夫在车里，他将车停在市场边，下车向树丛边走去。他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
“怎么想到在这种地方见面？”瓦希德看看黑暗的四周，只有很远的地方有点灯光，这儿白天是个露天市场，晚上则变成脏乱的空地，附近有个大垃圾场。
阿里夫看着瓦希德，两个多月没见，他的变化真大，脸上蓄起了长髯，头上缠着头巾，一身有点邋遢的平民便装，身体也开始发福，失去了往日的精壮，神情也变得懒散。阿里夫几乎认不出自己手下最得力的行动处处长瓦希德。
“你还好吗？”阿里夫将手放在瓦希德的肩头。，
“我？还好。”瓦希德惊异第看着自己的上司。
“你变化真大。”
瓦希德从倒车镜里看看自己，也有点伤感。
“我的心没变。”
他心里清楚，平民的生活像一把钝刀削磨了他，尤其是跟阿伯丁他们混在一起，不能不改变。他们把充沛的精力都用在夜晚，所有的节目都从聚餐开始：烤羊肉，肉抓饭，浓肉汤到瓜果，还会出现装在瓶子里的琥珀色的液体，他们用那来提神。瓦希德知道那是什么，这不违禁吧？所有的回答都是含糊的。那不过是聚会的一点小神奇，跟土耳其水烟没有什么区别。烟雾缭绕，喧哗吵闹。他知道这一切才只是开始，阿伯丁给他引见了许多人，这些基本是些白天很难见到的角色。他们从灯光暗淡的角落里走过来，或胖或瘦，或高或矮，或目光凶悍，或神情寡淡。瓦希德知道他们的来历，大多都是些狠角色。这些被政府通缉或取缔的极端组织的骨干们高兴地来到瓦希德面前，互相拥抱，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瓦希德。瓦希德知道，他们与自己曾互为对手，自己甚至是一些人猎杀的目标。现在却坐在一起成为兄弟。
每个人体内的荷尔蒙开始升高，人人红光满面，高喉咙大嗓子。在一所大房子里出现了一群年轻俊俏的少年，穿着花哨，眼神乖巧。这群少年很快被一群大汉瓜分。看到瓦希德对玩男孩不感兴趣，他被带到后院的大宅子里，客厅里每个男人怀里是一个年轻的女孩。阿伯丁拍拍手，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孩出现在二楼平台，阿伯丁在瓦希德的背后推了一把。瓦希德知道自己必须入乡随俗，他才能同那些藏得很深的家伙称兄道弟，不再互相提防。
瓦希德想起今早，晨祷的召唤声从清真寺的高塔透过窗帘传进卧室时，自己被惊醒，他从床上坐起，身边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床头灯照着她光滑的身体。瓦希德记起了昨夜的狂欢，他下了床，急忙穿好衣服跪在窗边的地毯上，向着麦加的方向开始忏悔自己的罪过。他听到身后有动静，那个年轻女孩已穿了衣服跪在自己身后。
“我祈求真主宽恕我，万物非主，唯有真主。主啊，宽恕我们这些有罪的人。”身后传来那个女孩柔弱的祈祷声。
现在在这狭窄的吉普车内，外面一片漆黑，但瓦希德的耳朵里仍然响起那女孩柔弱的祈祷声。
“是的，我自己也认不出自己啦。”瓦希德不由自嘲道。
“为了你的安全。我们离开这里。”阿里夫启动了车，缓缓驶出空地进入更寂静的一片荒地里。
“上次听你说，萨伊德与印度内阁的一位官员有联系，我们想接近这位印度官员。”阿里夫说。
“派人接近？”
“不，我们已搞到那位官员与萨伊德之间的联系方式，但他们的保密做的不错，看能不能上点技术手段？”
“技术手段？”瓦希德不解地看着阿里夫：“我也有个紧急情况，不知道为什么萨伊德最近几天很紧张，他问了我两次军队怎么了？是不是要打仗？从他得到的消息看，巴基斯坦的军队已经在边境沿线按临战状态展开，这是真的吗？发生了什么事？萨伊德想让我与你们联系，他急于得到些内幕消息。他说以色列将与印度联手对巴基斯坦核基地进行打击，这是真的吗？萨伊德有点焦躁，我感觉边境紧张，对他的生意可能有影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拒绝了他的要求，我希望他直接跟您联系，但不知道他跟您联系了没有？”
“看来这个萨伊德的消息很灵通，他的哥哥自下台躲到国外，他们兄弟的能量仍然不能小觑。他有我的电话号码，但他没有给我打电话，这是哪天的事？”
“前天。”
“前天以色列前天炸毁了叙利亚的核设施。”阿里夫看着瓦希德一字一句地说。瓦希德一愣。
“以色列？怎么没有任何报道？电视、通讯社、网上，没看见任何报道，难道叙利亚也装聋作哑？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全世界都装聋作哑？”瓦希德难以置信。
“叙利亚人自己吞下了这个苦果，所以以色列和美国人自然装聋作哑。”
“真可怕，难怪萨伊德心急火燎。他有消息来源。”
“你也知道，以色列对我们的核设施一直耿耿于怀。1981年以色列炸毁了伊拉克的核设施后，就与印度协商联手打击我们的核设施。但被美国人制止了。当时我们正和美国人联手对付阿富汗的苏联人，美国人不想节外生枝。十六年过去了，以色列从没有放弃对我们的核设施进行打击的梦想。”
“以色列又开始跟印度勾搭了?”
“是的。这次以色列得手后，印度又有了想法，美国内部也有人公开撰文认为穆斯林的巴基斯坦拥有核武器是对整个西方世界的一个严重威胁。必须消除这个隐患，彻底清除巴基斯坦的核能力应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这是美国的一个议员公开的讲话，他督促白宫必须正视这个现实。看来美国人不想再隐瞒自己心中的想法了，他们急不可耐地讲了出来。我们无法视而不见。”
“我能作什么？”瓦希德问。
“我们必须尽量接近印度的核心决策层，随时掌握他们的动向，以利于我们及时做出反应。前段时间我们根据你提供的线索，对萨伊德的印度朋友辛格进行过调查，那个辛格的儿子在印度内阁内政部长身边任助理，肯定能接触到印度内阁的绝密信息，这是一个金矿，绝不能放过，我们要挖深点。”
但经过这两个多月的观察，这位助理行事谨慎，保密措施严谨，没有空子可钻。所以我们想从萨伊德的商业朋友辛格处下下功夫。我们监听了两人之间的电话记录，有用的价值不多，核心机密他们从不在电话中沟通；我们也黑进了他们的电子邮箱，大多数为正常的商业往来，他们之间的商业往来可真不少。真正让我感兴趣的是他们的电台，他们之间的电台联系频繁，但我们无法破解密码。真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用最古老的办法来保密。你能搞到密码本吗？”
“密码本？我想想办法，不过，这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萨伊德与那个印度官员家族是世交，在英国人还待在这片土地上时他们两家就是商业伙伴，巴基斯坦和印度的分立，反而使他们的商业纽带更加紧密，两个家族都有最赚钱的生意。”
“走私。”
“是的。他们两家最赚钱的生意是走私黄金。还有粮食、棉花、木材，什么赚钱干什么。另一门生意就是股市。”
“股市？”
“他们不具体炒股，他们炒期货。玩的是消息，利用内幕消息赚钱。他们两个家族的最大资源是对本国政坛的深耕，任何能造成市场动荡的消息都是他们赚钱的机会，只要提前几分钟得知内阁重大决定，点击一下电脑，就会在市场上掀起惊涛骇浪。那次印度准备对东巴基斯坦动手时，他们两家一个在巴基斯坦股市做空，一个在印度市场做多军工股。都赚的盆满钵满。”
阿里夫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阿里夫问：“你清楚他们之间的投资方式是互通消息，但各干各的；还是建立共同资金一起投资？”
“从我的感觉，起码黄金买卖是共同投资，印度的战略利益与巴基斯坦的战略利益在许多方面是冲突的，要想利用这种政治冲突挣到钱，就必须联手,如果他们各投资各的，许多方面他们就不可能有诚心实意的合作，有可能你赢他赔，消息也不可能认真互通，这对做生意没有任何好处，还会伤害他们之间长期培养的商业纽带。从做生意的角度看，生意是不能掺杂政治因素的。何况他们现在做的进口生意大部分是联手的，这样才能保证这面失手那面能补上。”
“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弱点。”阿里夫眼睛一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