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夫躺在病床上，半个脸仍然用纱布包着，今天是大夫会诊日，他在等待手术结果。终于几个白大褂走进了病房，纱布被慢慢打开，杰夫的脸像一个文物似地被几个人仔细地端详着，用手慢慢地按压着，一边询问杰夫的反应。一边一寸一寸地研究着。
一个脸部手术用的着这么复杂？杰夫想。
“好了。”一个大夫终于直起腰，对杰夫说：“笑一个。”
杰夫咧开嘴，一种刺疼像电流击中了他，半边脸有种奇怪的感觉，肌肉不能灵活自如地活动，好像被什么牵制住了。
“痛。”杰夫不由捂住半边脸。
“痛?”那个大夫露出笑脸。“小伙子，有感觉就好。把手放下，我们需要看到你脸部的运动状态。”
检查终于结束。大夫宣布手术成功，一切如手术前预料的一样。
“疼痛是暂时的，这需要锻炼来恢复正常的脸部运动功能，因为你半个脸的神经在那次自杀式袭击中被弹片切断了，今后恢复的状况如何，全靠你自己的按部就班的锻炼。”
杰夫接过护士递过来的镜子，他看到自己的脸，万幸，脸完好如初。但……他看到自己的笑容，那与其是笑，还不如说是哭。半边脸一动就抽搐着不听使唤，他忍住疼使劲平衡自己的脸部动作，笑容像无法控制的滑稽表演。他看看站在身边的一圈人。
“谢谢，它们总算可以动了。不过，我的笑容好像比以前更有魅力了。”杰夫耸耸肩。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小伙子，剩下的靠你自己的努力了。”大夫拍拍杰夫的肩.
“我想问个事，有个叫卡里姆的巴基斯坦人也在你们医院做的脸部整形手术，他现在还在医院里吗？”
“卡里姆？对，他是在我们这里做的手术。不过，他已经出院了。就住在附近，他正在我们的指导下进行恢复性训练，他的伤比你要严重的多，半个脸都更换了，两个月了，他恢复的很慢。你们认识？”
“是的，我们认识，他是在协助我们的行动时被塔利班袭击受的伤，我想看看他。”
“他下午就要来复查，到时你会见到他。”
“谢谢。”
出现在杰夫眼前的卡里姆满脸乱七八糟的胡须，目光阴沉，他的身体有点发福，动作懒散，他只是被动地应付大夫的检查和询问，一副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模样。他用普什图语回答大夫的问话，他的妻子翻译成英文，卡里姆的妻子惊人的美丽，她引起所有人的注目，她显然清楚这点，将她女性的妩媚无声地展现出来。
杰夫只熟悉重伤住院的卡里姆，那时他头大如斗，满脸包裹着纱布，露出的一点脸，肿胀发青，眼睛肿得睁不开。但你仍能感到他对生命的渴望和对背叛的愤怒，他那时不能说话，仍然顽强地用手指与我沟通，那是一个重伤之下仍然生机勃勃的生命。而现在他对这一切都不在乎了。这是杰夫没想到的。
当大夫做完了必要的检查，仍然逗留不去时，杰夫来到卡里姆面前，用普什图语大声打着招呼。
“真主保佑你。”杰夫主动与卡里姆拥抱。
卡里姆被动地应酬着，他疑惑地看着金发碧眼的杰夫。
“朋友，我们以前认识吗？”
“当然，我们不仅认识，我们还是兄弟。我还认识你那魁梧的像头熊似地父亲，还有你美丽的妻子。”杰夫说完，转头对卡里姆的妻子礼貌地点头致意。
卡里姆满脸的惊异。“你也认识我的妻子？”
“是的，你忘啦？”
“对，我想起来啦，你是杰夫，爸爸在电话里常提起的杰夫!”卡里姆的妻子叫了起来。
杰夫点点头。
“卡里姆你忘了,就是在巴格拉姆空军基地送我们上飞机的杰夫。”
“噢，巴格拉姆空军基地。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杰夫？”卡里姆想了起来。他对杰夫的到来有点意外，他看着这个美国人，兴味索然。他已经都忘了第一次与杰夫在巴格拉姆空军基地时的会面，他那时睁不开眼。现在他看着金发碧眼满脸阳光的杰夫，不知该说什么。是的，就是这个美国人给自己争取到最好的治疗，但那又有什么用，那不过是将毫无用处的生命延长在漫漫时光中。
“卡里姆，我受了伤，有人对我的脸来了一家伙。”杰夫强忍着脸部的刺麻，慢慢说道。那使他脸部的表情非常奇怪，语言常常被脸部的抽动所打断。“神经被切断,所以我也来到了这里。你看，我的脸是不是有点搞笑？”
杰夫使劲地挤了一下眼，但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到位。卡里姆仔细看杰夫的脸，左侧有一道显眼的暗红的疤痕沿着太阳穴直划下颚。
“袭击你的人显然想要了你的命。”
“是的，一个孩子。”
“一个孩子？”
“那是一颗自杀式人体炸弹。”
卡里姆明白杰夫遇到了什么。他的神情暗淡下来。
“卡里姆，开心点，我们不是还活着。你看看我的脸，神经又给接上了。不过……是不是有点搞怪？”
卡里姆看着面部表情变幻莫测的杰夫，不由地笑了。他想到了自己，他不由地也挤了一下眼，俩人同时都哈哈大笑起来。两个人坐到一起，旁若无人地互相扭动着脸。笑声越来越大。
卡里姆的妻子在旁边看着，不由笑了。卡里姆这段时间的脾气越来越大，愤怒控制了他，他不停地服用镇疼药，已经上了瘾。很少在他脸上能看到笑容。他对自己也越来越粗暴，他用粗野的床第之乐来发泄疼痛，弄得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这让她开始担心。今天这个美国人的到来，使卡里姆好像换了一个人。
卡里姆突然想起什么，瞪大了眼睛：“阿明。阿明现在在哪？”
杰夫看到卡里姆的眼睛里有了神，专注地看着自己。
“他在沙特阿拉伯，有人在那看到他。”
“沙特？。”卡里姆的眼里闪着光。
“是的，他把那次特勤队遇袭录了像，用那盘录像换了上百万美元，他现在已经是百万富翁了。”
卡里姆猛地伸手抓住杰夫的衣领。“那是用我和我们军情局兄弟的血换来的。”
“是的，还有我的海军陆战队的兄弟们。”
“那你为什么还让他逍遥法外？”卡里姆凶猛地摇晃着杰夫。
“卡里姆，你平静点，让杰夫兄弟慢慢说。”卡里姆的妻子轻声自己的丈夫。卡里姆放开手，喘着气，捂住半边脸。
“我们只知道阿明现在在沙特，有人在一次募捐聚会上看到一个自称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教官的人，他在兜售自己手中的袭击现场录像。我们通过卡塔尔半岛电视台播放的录像，确定了这就是阿明在现场录下的视频。但我们却无法确认阿明的具体藏身之处，他很会隐蔽自己。我们正通过沙特情报局寻找他，我相信他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沙特会帮忙吗？”卡里姆哼了一声。
“会的，我们之间有合作。”
“但愿，但我更感兴趣的是亲手抓住他。我想看看他那肮脏的脸。”卡里姆一字一句地说。当卡里姆全神贯注到交谈中时，他的话语变得流畅。杰夫注意到这点。
“那你先得让你的身体恢复到以前的你，你曾是巴基斯坦最精锐的特种部队的一员,你没有忘了吧？”
“没有。”卡里姆瞪着杰夫。
“那就好，快点恢复起来，阿明正等着你呢。”
“哼，我不会让他失望。”卡里姆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嗡嗡作响。
“你恢复的不错。真的。”杰夫笑了,指指他的脸。
杰夫和卡里姆从跑步机上浑身大汗地下来。
“怎么样？”杰夫问。
“我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畅快，这样出汗了。我真是浪费了很多时间。”卡里姆说。
“来，让我瞧瞧你的本事。”杰夫带卡里姆来到拳击训练区。
两个人戴上拳击手套，卡里姆对着沙袋迅速挥出几个组合连击。杰夫抱着双臂看着。
“你怎么不来？”卡里姆问杰夫。。
杰夫笑着看着卡里姆。他轻盈地移动着双脚，左右脚交替前伸，双拳彭彭地碰着。
“噢。”卡里姆明白了杰夫的意思。他晃动了下身躯，碰碰双拳。挪动双脚逼近到杰夫身前。
“拿出你压箱底的货，我想领教下你的真功夫，这样更过瘾。”杰夫挥挥拳头。
“好吧。”卡里姆笑了起来。
卡里姆迅速出拳，杰夫双拳挡在自己脸部，轻盈地躲闪着。卡里姆加快了出拳的速度,一击重重的左摆拳被杰夫低头躲过。这激起卡里姆的斗志，他迅速打出几记凶猛的组合拳，杰夫快速变换步法，围着卡里姆轻盈地转着。
“有点意思，小心了，我可要出拳了，我的目标可是你的右脸颊。”杰夫笑着警告。
“来吧，我的目标可是你的左脸。”卡里姆提高了警惕，他必须防住杰夫的左手拳和勾拳。杰夫也一样，他必须防住卡里姆的右手拳。两个人你来我往，劈里啪啦地打在一起，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都气喘如牛，挥汗如雨。杰夫借卡里姆挥出拳头的空挡，猛地抱住卡里姆。
“好了，今天就到这。你的妻子一直等着你呢。”杰夫说。
卡里姆看看坐在拳击训练区板凳里的妻子。
“今天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卡里姆由衷地说。
“我也是，今天可真痛快。”
晚上，卡里姆温柔地抱着妻子，他把头埋在妻子的双乳间,伏在她柔而又软温暖如春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卡里姆低声说。
“卡里姆，亲爱的……”妻子回应着丈夫，眼里充满了泪水。
“你哭了。”卡里姆看着妻子。
“我不是伤心，我是高兴。当年那个阳光爽朗的卡里姆又回到了我身边。真主把你又完整地交给了我。卡里姆，我担心过，我……”
“对不起，对不起……”卡里姆自己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把怒火都发泄到妻子的身上。他不再说什么，用嘴唇吻去她眼角的泪，咬住耳垂，温柔地进入妻子的体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