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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台东(1)

若非亲眼所见,韦良绝不会相信有人能够一动不动地挂在悬崖上整整一天。

是的,整整一天。

昨天差不多这个时候,台北方面设在花莲的秘密中继台收到了奇莱山天长断崖发出的求救信号,可直到今天上午为止,台北方面才收到花莲方面的查线报告,“H312台已经修复,发现一条被系统‘吃’掉的待转信息,加密方式不详”。韦良就是在那个时候钻出废墟,避开CB师封锁线,独自向奇莱山进的。

尽管天已经黑下来,偶尔到访的闪电只能刷亮脚下的悬崖,和那条无助的背影,但韦良基本可以肯定,此时定格在望远镜里的背影就是他要找的人。

这里距离昨晚发生战斗的地方,足足有一公里。

无论昨晚那场恶战的结果如何,任何一个有经验、有头脑的军人都不会离开一起扛过枪、流过泪的亲密战友,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比敌人更危险的“黑色奇莱”身上。荣辱与共的游骑兵如此,视死如归的ID团荣誉营亦是如此,而半路插进一脚的格林恩.乔治海军上尉显然是个例外。

此外,韦良还看到一个更为明显的证据:此人身穿A国海军作训服、头戴伞兵防护盔。

找到人,任务就算完了。

因为八司十一局的顶头上司、总参二部的“带头二哥”王达明在交代任务时,非常明确地强调:“找到他,告诉我,然后什么也不用做。”

可也正如王达明所言,“晚上十点以后卫星通信干扰会更强,北斗短信不一定能用。你随机应变,看着办吧。”

不巧,现在正是晚上十点以后。

爬回山顶使用5瓦电台当然是不会犯错误的选择,但韦良记得,天黑以前从山顶来到这里花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如果现在打着手电筒爬回去,至少得到天亮。

他能继续撑到天亮?撑到......呵,鬼知道救他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哈里路亚!”

韦良朝那个既无耻又倒霉的逃兵大喊。

无耻自不必说,倒霉之处在于,这逃兵居然一口气跑出那么远,非但不幸地把自己挂在悬崖上,还错过了敌我双方先后派出的搜救队。

喊过两声,没反应。

韦良决定下去看看。

军用5瓦电台和北斗定位仪自然不能带,但手枪、匕首、干粮和水一样都不能少。藏好背包后,沿着山路后退几米,在崖边觅一处足够隐蔽又能承受一定冲坠力的地方,打好下降锚点。

下降到一定距离,继续打点,侧向移动。如此反复了几次,估摸着位置,往外扔出一颗小石子,确定自己不是在目标的正上方。继续打点,垂直下降......

悬崖很陡,但目标所处位置的坡度相对平缓,且有较大的空间支撑身体重心,尽管目标处于半昏迷状态,但只要能保持不动,就不会有坠落危险。

他有一只手受伤了,伤口不大,流出的血也已自然凝结。或许因为劳累过度,加上一点点惊吓,所以显得昏昏沉沉。

韦良替他系上安全绳后,试着拍拍他的脸,“喂,能说话?”

“唔......”

“张嘴。”

“啊..........”

喂过一点水后,他的肢体渐渐恢复了动弹。

“只是点皮外伤,没多大事。可以上去吧?我帮你。”

“Thankyou.......”

“先原地活动一下手脚。绳子系着呢,动作别太大。来,先揉揉手。”

一声闷雷,响彻夜空。

韦良眼疾手快拉了一把,砾石与泥块噼里啪啦滚下山崖。

他很快稳住身体,表示后怕地喊了声“God”。

韦良鄙夷道:“这坡其实很好爬,用不着多少专业技巧。听我的就行。OK?”

他悠悠转动不再那么失魂的眼珠子,回答:“听你的,哥们。”

“嗯。”韦良在自己的双手双脚上都帖好了荧光帖,拍拍手道:“看我踩过的位置,看好手脚的顺序,抓牢了再动。走起!”

“Go!Go!”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乔治上尉近似虚脱地躺在尽管有些狭窄的山间小路上,望着时不时被闪电撕裂的夜空,呵呵傻笑。

又一道闪电袭来,刷亮他眼前黑洞洞的枪口。

“叫什么名字?”刚刚施以援手的热心人冷冷地问。

乔治上尉没有作声。

沉默对沉默,正如黑夜对时间的较量。

突如其来的冷雨,浇到上尉原本就狼狈不堪的脸上。“第二次了!”上尉愤怒地低吼道:“这是我第二次被俘了,知道吗?你要么打死我,要么把这该死的玩具拿开!”

一记简单的左勾拳,将上尉打回魑魅魍魉的世界。

韦良从悬崖边收回绳子,将这个据说“空手道黑带三段”的倒霉蛋捆起来。韦良捆得巧妙,既封锁住倒霉蛋一切反击可能,又保证了倒霉蛋不会从自己背上滑下来。

瓢泼大雨没肝没肺地冲刷着狭窄的山路和陡峭的山坡,韦良花了整整十三分钟,才将这倒霉蛋搬运到既远离路面又能确保安全的地方。用石块、树枝和松软的草搭好一个台子后,把人放上去,盖上防雨布,留下一些干粮和水。

惊雷、闪电和雨继续搅拌着乱麻麻一堆的黑夜。

浑浊而冰冷的泥水争先恐后地从石头缝间流过,坠向峡谷深处,奔向大海。

六月二号清晨的阳光你追我赶,顽皮地跳跃在防弹玻璃窗上的时候,时小兰伸了伸懒腰。

“早晨,上校。”

“你早.......”

“没走光吧?”时小兰从几个弹药箱和一张硬纸板搭成的“床”上站起来,低头看看,正踩着被单的脚丫。

朱茂上校“刷”地拉开面向大厅的窗帘。

一张张麻木面对电脑屏幕的脸,齐刷刷转过来,又齐刷刷地转回去,继续面对那些空洞乏味的线条和数字。

时小兰揉着眼,趿着防尘拖鞋,从只是半掩着门的指挥室里走出来。

在中央屏幕调度队列表的指引下,她从两排齐整摆放的24英寸屏幕的中间穿过,停在倒数第四张桌子前,伸出手指,点了点带眼镜的中尉的肩背。

眼镜中尉霍地起立,仿佛全身注满了能量一般,飞快抽身,摆好椅子。

“谢谢。”时小兰坐下来。

眼镜中尉原地向后转,昂首挺胸跨立着,目光微微下斜,注视长长走廊的尽头,那位全身披挂的强壮的黑色作训服汉子。

6时53分,时小兰离开工作台,回到指挥长室拿回自己的手提包,哼着小曲,在黑色作训服警卫敬礼目送下,消失在长长走廊的尽头一张一合的门里。

朱茂打了个喷嚏。

他转过椅子,背对着大厅中央屏幕,目视窗外的世界。

从六月一号凌晨到二号上午,时小兰到大厅里晃了几圈、坐下几次,他都记在心里。至于接了谁的电话、发出什么信息,就无从得知了。从工作本质上讲,101部门指挥长其实和那个站在出入口的黑色作训服警卫一样,都是看门的。

韦良少校并未离开奇莱山。

从昨夜23时许到现在,他始终尾随着山间凌乱的脚步,将格林恩.乔治海军上尉的行踪控制在自己能够作出有效反应的距离内。

6时50分时,他曾短暂停留了一会儿,按照预定时间打开电台。

提前一个小时返回奇莱山上空待命的无人机,将他的报告送往台北。台北方面在肯定他的应变措施的同时,还下达了一项新的任务。不过这次在无线电另一边说话不是王达明,而是一个使用变声器模拟童音的女人。

“他被A军接走后你再返回。返回路线一会发给你,得从花莲走。有一点需要强调,除了我指定的接应人以外,你不能与任何人发生联系,包括你的顶头上司、十一局局长许光祖——他现在挂职担任CB师政委。”

“明白。”

“只要这条线还在启用,使用这条线的人,不管换作谁,都是你的汇报上级。回台北后,林指会派专人给你送材料,你把材料交到局里报备就可以。懂规矩的人不会问你去了哪、见过谁。假如有人不懂规矩,你向王副参谋长汇报,他会处理。”

“是,首长。”

“本次通话结束后,你的代号变更为‘白鼠’。祝一切顺利,‘白鼠’同志。”

韦良调入八司十一局特侦大队以前,在中央警卫局工作了七年,其中,中央警卫团某执勤大队两年、某机动大队三年、中央警卫局机关两年。在那支“七分保密、三分警卫”的特殊部队里,别人能把保密条例倒背如流,他却把保密条例的第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推敲通透。正因为如此,总参二部“带头二哥”才放心让他接贾溪(特侦大队首任大队长)的班,“寡妇”组织托管人时小兰才会把“崔丝塔娜”托付于他。

尽管除了“格林恩.乔治,海军上尉军衔,华裔,未婚,空手道黑带三段,受过要人保护培训”和几张看完就删的照片以外,韦良少校对乔治上尉的其它信息一概不知,但这已足够确保任务完成。

沿着当前的路线走下去,正南方向是玉山,东南方向是台东。乔治上尉无论如何都不会往正南方向走。所以韦良仔细研究过地图后,决定绕道,并加快速度,提前赶到三叉路口等着。

打点好一切,韦良少校背上背包,继续上路。

经过半天一夜的追查,负责“袭击便利店”事件调查的另一拨人马,终于给老鹰和K上校带来了好消息:

他们在后备巡防队员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一男一女”短暂逗留过的临时藏身处。现场勘查表明,“一男一女”曾在临时藏身处多次发生关系。

“这么说来,劫持坦克的‘一男一女’绝对不是红蜘蛛。”老鹰说。

“绝对?”

“绝对。”老鹰说,“就算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视总参二部严酷纪律如无物,我不相信红蜘蛛有那份闲心。那可是‘多次’呀,上校。换作你和CIA女特工在敌后执行任务,你们会一天来‘多次’吗?”

“一次都不会。”K上校想都不用想。

“现在可以进一步肯定,开坦克洗劫便利店的一男一女与‘杀人者,血鸟’没有必然联系。”

“外面那些废物什么时候给结果?”

K上校从台东市警察局局长的椅子里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转开合叶窗,看着只有廖廖几人的警察局指挥中心大厅。

人手紧缺是目前台东防务所面临的最大问题。

即便大厅里那廖廖几人,也是老鹰动用宪兵战时职权,从城郊各个警戒哨一一抽调回来的。

和战争期间发生的大多数街头罪案一样,前天晚上发生在协防队员儿子眼前的凶杀案并未引起台东警方注意。用台东县警察局保安民防课课长无奈的话说,警察目前能做的仅仅是阻止现行犯罪,和接到110报警(见注)后通知卫生防疫部门去收尸。

注:宝岛匪警电话也是110。

好在卫生防疫部门一名收尸工人记忆超强,台东宪兵队和台东警方临时抽调人员组成的联合专案组才在城外乱葬岗上找到那三条尸体。

据初步勘查,三条尸体疑为逃兵。

由于陪都高雄陷入叛军之手,国防部兵员信息管理系统无法使用,专案组只能一面寻访周边民众及驻军,一面组织尸检。

台东警方的尸检迟迟没有结果,A军驻高雄部队宪兵参谋官的电话却来了。

王建川发动高雄兵变后,撤至台东的文毒派当局就切断了台东与高雄之间的通信线路,但这丝毫不影响“严守中立”的A军之间的联络。

K上校拿着15瓦数字电台的话筒,听了一会儿,脸色阴晴不定。

高雄市区失联的坦克找到了。

高雄兵变当日,这辆坦克在配合步兵执行中立区封锁任务时“遭到乱兵袭击”,车组人员及步兵分队全部遇难。由于市内情况混乱,加上白宫一再强调“严守中立”,太平洋司令部为避免A军驻高雄部队与政变双方发生不必要的摩擦,下令收缩中立区封锁线。增援分队收敛遗体后即撤出事发现场,并未对“乱兵劫持的坦克”进行追击。

昨天接到A军协查通报,急于获得A国承认的王建川当即派出部队,配合A军驻高雄宪兵四处搜索,终于在高雄通往台南的公路上找到了那辆完全失去维修价值的坦克。

其实坦克本身并不重要,至少还没重要到A国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前敌最高指挥官非介入不可的地步。M1A2服役A军多年,早已不是什么严禁落入敌手的高尖端装备,即使被华军连人带车一块俘获也不会对未来战局造成多大影响。

真正让K上校脸色一变的原因,是出现那辆坦克上的一行字:

“杀人者,红蜘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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