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她恢复了片刻的冷静，“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他缓缓地低诉道，“那是一男一女，看似是恩爱的一对，但是那个女人说话总是颠三倒四，那时我就怀疑她有些痴傻，她不是先天就痴傻的，男人把他自己的事迹当成炫耀的资本说给我听，他说，她身上有他亲自下的蛊，他散尽家财，买下了蛊这种邪物，就是为了牵制住那女子，然而蛊毕竟是邪物，时间越久，她的身体就越发亏空，不久之后，她就被男子埋葬在了地底，那男子花了一辈子都没有相通，他以为他能够得到她的全部，却最终失去了她的所有，我想，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她的忠一直都在，只是那男子没有本事来取，哪怕是付出了那样惨重的代价，他最终也还是没有得到，以至于抱憾终身。”
荆蔚心中烦躁不已，“你长篇大论了这一通，到底有什么意思？”
玺夜收敛唇角笑色，漠然说道，“有人曾告诉过我，不光奴隶要对主子效忠，连主子对奴隶都是要尽责任的，我说那个故事的目的，就在于告诉小姐，小姐想要的忠诚，就在我这里，你若有本事，自己来取就好了，我那些主动交出来的，都是一些无价值的东西。”
荆蔚何曾接受过这种与世俗悖逆的教育，当下她就发了火，“你……大胆，你简直离经叛道。”
玺夜后退一步，对她微微颔首，寓意着疏离，“或许在小姐看来，我有些异类，但是这便是我最真实的想法，小姐听过后，笑笑也好，当做没听见也好。”
荆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嗟叹道，“宴夜先生，你曾经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吧！”
“唔……我这双手，曾经杀过无数的人，被血染红了，即便洗净了，也还是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伸出自己的手来，像玉珏一样的手，如今在看，仿佛像是缠绕了一股死气。
荆蔚的眼暗了暗，“我早猜到，你不是个普通人。”
玺夜玩味地说了一句，“是的，小姐，我也曾罪孽深重，不过我已经改过自新了，现在的话，别说是杀人，要我杀只鸡都怕。”
荆蔚对他怒气全消，取代的都是满满的兴致，她甚至还有感而发，说道，“降服你这样的人，一定很有意思。”
“先生，这条路，你随我一起走吧！我会学着，降服你。”
玺夜眼见她上套了，笑容再绽，幽暗的光芒里，他面容的绮丽怎么也遮掩不住，“我将拭目以待。”
荆蔚的眼睛发直，连自己呼吸急促，都不自知。
几天里，荆家内部出奇地安静，但那种诡异的安静维持不了多久，有些年长者甚至看出来了有什么东西开始变质，从梅华妆出现起，这荆家就意味着不会太平了。
荆蔚闭门不出，原想把自己置身事外，可实际上，该来的一分都不会少。
秦蠡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下意识警惕起来，“秦管事，你这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秦蠡还是那副笑而不笑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一丝半点的破绽，“今年是第五年，夫人下了命令，要把那位公子放出来，我还有要事不便前去，还请小姐为我跑一趟。”
荆蔚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似的炸毛了，“你把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话说给我听，是想让我信你好，还是不信你好？”
她和荆夫人很相像，虽然没有荆夫人来得狠辣，但是该有的暴躁脾气一点都不少。
秦蠡无视她的愤怒，淡淡地说，“夫人说小姐一贯是最聪明的，如果是你，一定知道怎么去做。”
她难以平复那股怒气，看他的目光中竟多出了怨毒，“我怎么知道你们要我怎么做，什么样的烂摊子都扔给我，你们怎么不想想自己都给了我什么。”
秦蠡无动于衷地站着，“我知道，小姐很反感我，但是我对这荆家却是忠心耿耿的，为了这个家，这个姓氏，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足为奇，我之所以要说这些，是想解除小姐对我的误会，小姐可以讨厌我，但必须要相信我，我从没有想过要借用夫人手中的权力，为所欲为。”
荆蔚冷笑，“当年那件事我到现在都耿耿于怀，你就别给自己脸上贴层金了，谁还不知道偌大的荆家，就属你最会玩花样。”
秦蠡失去了和她争辩的耐心，顿了一下，就说道，“多说无益，这是夫人的命令，请小姐明鉴。”
荆蔚神色愈发难看，“说不过我，就请出夫人来恐吓我，呵呵，你这条恶狗真是为自己的主子长了脸了。”
他有意无意地暗示道，“别说是我，小姐也养了一条好狗呢！”
知道他会对玺夜动手，荆蔚终于慌乱，“别妄想动他，你听到没有。”
秦蠡拿捏着她的七寸，又恢复了从前寡淡的笑，“请小姐放心，我没有这个想法，但是夫人却未必如我这么想，现在她有两个顾虑，你也是知道的，她一向很反感异类，有时听到异类这两个字，都能发好大的火，家里忽然多出了两个来路不明的异类，她最近的火气是越来越大。”
荆蔚急切地说，“你不是她的忠仆吗，看不得主人生气，就尽心尽力地为她消消火。”
“夫人的火无法消弭，除非能出现更大的事情来代替眼下的这两件事。”
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秦蠡还是把她带到了最初，荆蔚脸上悲愤交加，“你说来说去，也还是避不开最开始的这个话题。”
他习惯性地眯起了眼，“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小姐的一个机会。”
以她这个角度看去，好像正好能看到他脸上夹杂着些许意味，她轻喃一句，“嗯？”
秦蠡继续解释道，“如果这个机会小姐把控得好，你这条狗会继续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她追问道，“如果把控得不好呢？”
秦蠡的眼波跟着一抖，“夫人决定除去那位步姑娘了，这就是家主没有把控好的后果。”
荆蔚不自觉倒吸了口凉气。
“这是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请小姐多加留意，奴才告辞。”
说完这一句，他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他跨出门的那一刻，正好错开了玺夜的肩，一股诡谲之气升腾而上，短短一瞬间，又如明烟般消失无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