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趣 > 青山深处 >青山深处

第二十七节 信义小学

“嘿,你看到了吗?”

“哪里?”

“水池左边,那条通往酒店的三级防护战壕里。”

“嗯,前进指挥所——特征很明显。”

“瘦老头是刚来的,军士长。是老头没错,我看见他过来时,气都喘不上了。肌肉男应该是早在就在那里的。看样子......我觉得他们准备撤退。”

“撤退?约克,出发前你没睡好吗?中国人至少送了十几条人命才夺回这条街道,你觉得他有理由撤退?”

“瘦老头刚才打了肌肉男一耳光,我发誓,我看到了——不信你看下热成像仪前40秒的录像——这在中国军队里,同时是严重的违纪行为,如果只是因为作战部署发生分歧,应该不至于。注意到了吗?军士长,股肉男是腿挂式枪套,旁边还放着一支突击步枪,很明显,他是前敌指挥官,随时都有可能直接参与战斗。”

“嗯,瘦老头是腰挎式枪套。你没看走眼,约克。”

“我敢肯定瘦老头是指挥部派来的,呆不了太久就回去了,可能是传达某个重要的命令。什么样的命令,用电话传达不行,非得要更一级的指挥官亲自来一趟呢?”

“你的想像力很丰富,约克。不过你说服我了。”

“要上报吗?军士长。”

“我只是军士长,约克,我有如实汇报侦察结果的责任,但没有下结论的权力。你觉得奥里萨少校和埃里上尉会相信你毫无根据的猜测吗?”

军士长将眼睛从热成像仪的外接式副显控屏前移开。很快,又掏出一些东西,组装成一个“喇叭”。

定向窃听器,敌后渗透侦察必备的装备之一。

军士长额前划完十字,低声说着,“我们需要再靠近一点,约克。”

两人一前一后,合力拖着长长的背包,在夜色、大雨和不绝于耳的枪炮声的掩护下,缓慢向前挪动。到了必须停下的位置,军士长开始调拭定向窃听器。再精密的仪器也不是万能的,他需要根据经验和使用手册,输入过滤参数,好让窃听器能够从庞杂的声波中分辨出指定的对话。

“J~8临汾旅来的!”

“注意你的言辞,少校同志。你首先是个军人,其次才是一等功臣。”

“我们死了多少人才拿下的阵地,他说放弃就放弃,早干嘛去?师里不是还有封参谋长吗?李代师长负伤了,封参谋长无论资历、能力都完全够格接班,干嘛偏要从什么狗屁临汾旅调个不熟悉情况的来?尽瞎指挥。”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以后别提你是我带出来的兵。”

“何老......”

“命令我已传达到位,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都必须无条件执行。你伤亡再大有3号机场的ID团大吗?肖杨那石头里蹦出来猴子都没敢跟杨副师长红脸,你搭NIANG地算老几。IF团在那边给你顶着,你晚回安全区一秒钟试试?我是看在你是我带出来的份上才过来跟你费话,要是别人,哼!不跟你多说,电话借我.......什么!哪个排被打散了?把排长枪扒了送师保卫科......哦,不是就好......大饼、大饼,我是麻花,中区所部将无条件执行命令,感谢首长信任......”

“报告!”

“嚷个机枪!”少校一个狠眼神,将冷不丁闯进指挥所的中尉瞪得大气不敢出。

师政治部副主任何云工上校放下电话问:“别管他,这里我最大。”

中尉凑过来,双手递上一张纸。这不是标准的电报稿,只是一张普通的手稿。

“没问题,我签字。”

何云工很快反应过来。他掏出笔,在纸上飞快写道:“不要惊动。”

中尉将手稿收回皮夹,退出指挥所。何云工把手插在裤袋里,转过身,装模作样地提高音量道:“按照上级的最新指示,你须在脱离战斗后,迅速还向东二区迂回机动,掏敌人的屁股。和前面我说的一样,阵地必须交给IF团接防部队!必须换防——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少校刚开始也有些茫然,但看到何云工稍稍拉出裤袋的另一支手,顿时明白了。

何云工手上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他在ID团担任政委时缴获的战利品,A国海军“海豹”突击队徽章。这东西在花莲是绝无仅有的,很多人都听说过,李正太曾用一枚海军陆战队“总统卫士”荣誉纪念章(白宫护卫队由海军陆战队轮调精英组成)和一枚海军航空兵“无情收割者”战斗机中队(首批列装F-35C的A国航空兵王牌中队)飞行员胸标跟何云工交换,但何云工死活不肯。

渗透到指挥所附近的敌人,未必是海军“海豹”突击队,因为海军陆战队自己的特侦分队丝毫不逊于“海豹”。但何云工的这一暗示,很清楚地表明了敌人的性质和威胁度。

“换就换!玛的,便宜IF团了。”

“我总感觉,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

“如果纸上真的写有什么,瘦老头不会签完名就还回去,毕竟股肉男还没看——他才是前线指挥官。走吧,约克。今天的收获不小了。”

“或许我该.......再前进几步。”

“仪器看得见,不代表5.56mm子弹能打得穿。当然,如果你想当兰博,我不介意,只是我得先走了。我要先绕开整整一个步兵班,再穿过两条用12.7mm机枪和40mm*发射器封锁起来的街道,才能回到我的吊床,美美地睡上一觉。”

“再见,国会荣誉勋章。”

约克依依不舍地,朝近在咫尺的鲜花掌声、参议长的亲吻和总统的拥抱,挥挥手。

倾盘大雨,将热成像仪关闭后卷土重来的黑暗冲得七零八落,再也看不清哪里是目标、哪里是退路。

撤退是最困难的军事行动。

据ROC军史研究机构统计,抗战期间国军的多数伤亡直接来自于撤退和转移行军,就连以新5军为骨干、组织纪律性远甚于一般部队的中国远征军也毫不例外。大陆对越自卫还击战档案也表明,1979年系列作战中,解放军撤军作战时的伤亡比进攻作战时还要大。

但这次撤退出乎意料地顺利。

当IE团中区所部在一阵炮火之后,骤然退去,当面之敌非但没有趁势追击,反而收缩阵线,组织防御。原定猛攻敌侧翼的IF团增援所部竟一枪未发,就达成了策应友军脱离战斗的初期目标,他们提前进入预置阻击阵地,从容布防。凌晨2时,当敌人发现空荡荡的市中区街道上只剩下弹壳的时候,IE团中区所部已完全撤至安全区域。

很多年后,杨希山上将在接受大型电视纪录片《死不裂土还》摄制组采访时,特别提到了这次并未在我军战史中留下浓重一笔的撤退行动:

“.......那是我调任花莲后牵头负责的第一仗......李老是靠着警卫员抬,抬到指挥所的。不是不信任我,而是怕我决心动摇,专门赶来给我打气。我记得他说:‘老杨啊,我有伤亡二百人的心理准备,天塌下来,咱俩一块顶着’......打个比方,如果一个连进攻需要动用一个营内外配合的话,那一个连撤退至少得牵动整个团。当时中区所部兵力是多少?395人——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进攻和巩固作战时先后伤亡了28人,他们撤到指定区域后,我亲自去点人数,除了之前牺牲的和送卫生队的,还剩367,一个不少。当时我眼泪都快下来了......军委首长接见会上,何云工对一号首长说:‘主席,我这枚勋章应该颂给A国海军陆战队1师侦察营某部’......不过那毕竟只是个小插曲,真正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那几天连续大雨,我连太阳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要不是气象室主任签字担保.......”

凌晨2时许,信义小学。

大雨转暴雨,气温22度,能见度不足50米。师通信科副科长陈天华少校、ID团特务连副连长陈诚中尉两人挎着突击步枪,赶到了东一区主攻部队刚刚攻克的学校。

东一区守敌不多,战斗只持续了半个小时,敌人就在M1A2坦克的接应下主动撤退。现在除了风声、雨声,和远处时紧时慢的炮声外,再没有别的动静。配属CB师的PB师DHE团一部的两辆09式8*8轮式步战车,安静地停靠在学校围墙后,佩带“猛虎”图案臂章的少尉坐在从中间断开的楼梯旁,“噗”一下点燃防风打火机,给横抱PF98式营用型120mm重型火箭发射筒的上等兵点上烟。

“刚才托你老弟的福,贵姓?”

“免贵姓王,王海龙。”上等兵吐了个烟圈,“甭客气,首长。中原猛虎、西南豹嘛,天下快反一家人。我之前在NI师呆过。”

*/编者注:全军首批应急机动作战部队,即兰州军区BA集团军FA师、成都军区AC集团军NI师、济南ED集团军PB师三支部队,按军中非正式说法分别称之为“西北狼”(亦称“北方龙”)、“中原虎”、“西南豹”。

“士兵也有跨师调动的?”少尉诧异。

“集团军大比武出名了呗。CB师不是以前预备役,后来归我们军指挥吗?过海前为了加强转役工作,军里从各师抽调基层骨干。这有啥。”上等兵显得很神气,朝正在操场上徘徊的陈天华、陈诚两人努努嘴,用手半掩着嘴低语道:“前面那少校看见没,也不是CB师出身,作战科没呆几天就调通信科,整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来干啥。战争时期什么都有可能。”

陈天华朝这边看了一眼。上等兵王海龙急忙低头。少校以上级别军官,肯定不是士兵能随便套近乎的对象。少尉注意到,王海龙脑壳上有伤。

“你耳朵怎么了?”

“哦,白天打中区时擦了一下,卫生队说没大碍,下火线没一会儿又调这边了。谁让咱是反坦克骨干呢,是吧。”

王海龙感觉陈天华还在看,始终不敢抬头。

陈天华把突击步枪往肩上一挂,抖了抖雨衣,摘下防风镜,领着陈诚走过来。少尉松开战车防护盔的喉带站起来,上等兵王海龙低声“吼”道:“首长好。”

“刚才进攻时有什么异常吗?”陈天华掏出军官证。

少尉点亮电筒,核对完照片后,想了想,回答道:“撤得很果断。好像知道我们很强似的。”

“多强?”

少尉微微一怔,“别的不说,师里连IE团炮兵营的‘三连杀’都调来了。”

陈天华移开目光,看着上等兵王海龙,“师直特侦营史营长常提起的‘三连杀’,就是你?”

“我名气没那么大,首长。”

陈天华弯身抱起发射筒,打量了一会儿,交给陈诚。

“这货能打M1A2不?”陈天华问。

这问题太空泛了,或许说,问的方式有些弱智。上等兵王海龙说:

“得看怎么打。除了白天那辆外,我以前没击毁过坦克,‘三连杀’说的是步战车。一般来说轰几发吓跑,或者命好的时候能打中履带,然后步兵上去就差不多了。毕竟步兵才是巷战主力,坦克只是辅助。”

看着陈诚扛起这家伙,像只好奇的猫一样比划了半天。

“太沉了。”陈诚终于说。

王海龙心中鄙夷:有本事你用89式单兵火箭筒打坦克我瞧瞧?

陈天华把雨帽往头上一套,戴好防风镜,又回到雨中。他继续在操场上徘徊张望。没人看得懂他到底在看什么。少尉见陈诚与自己年纪相仿、军阶差距也不大,便凑过去问了一句:“哥们,这学校好像也不是什么要地,打下来管什么用?”

陈诚低头看一眼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放好发射筒,揽着少尉的肩回答:“给直升机降落用。”

少尉哈哈大笑。这哥们挺幽默的,他心里想。

风呼拉拉地吹着,豆大的雨点抽打着千疮百孔的学校操场,闪电划破天际,刷一下照亮远处排排开来的大队工兵和海底怪兽般浮出黑夜的武装工程车。一名中校拎着全师独一无二的95式短枪管型突击步枪,从工程车里钻出来。陈诚霍地立正,跑步上前大声吼道:

“团.....咳,副参谋长同志,机降场防务检查完毕,一切按部署就绪。请指示!”

风越来越冷,尤其是在第九层楼上。

从窗口往外看,左边不足百米处是学校,对面是焦黑的学校后山,右边则是大街。王海龙把头缩回来,颇不自然地抱起PF89式80mm单兵火箭筒,倚着窗边坐下。

墙边还有不少PF89,这种一次性使用、不占编制的单兵火箭筒一般下放到步兵连,对IE团炮兵营“王牌反坦克手”王海龙说,比玩具强不了多少。那些脸上涂满迷彩油的军人仍在进进出出,不停地搬运武器弹药。城区作战还需要涂油吗?王海龙有些恍惚。把他带到这里的陈天华少校,正专心摆弄那些天线、键盘和显控屏。只有陈诚中尉闲着,这个据说两个月前只是个士兵的大男孩正在玩游戏机。

“喂!”一个搬完东西的人拍拍手,用脚尖捅了捅王海龙,“蹲在窗边,你就不怕死吗?”

王海龙仰头瞅了一眼道:“九层楼上‘攻顶’本来就是死路一条。我不蹲窗边,难道*会拐弯?”

“谁说让你打坦克了。”

“不、不是打坦克?”

“来来,来我这边。”这时陈诚招招手。

两人肩并肩坐着。陈诚指着陈天华摆弄的那些家伙,问王海龙:“知道那是什么不?”

“我是炮兵营的。”王海龙回答,“反狙击手系统我没见过,但炮侦雷达我还是碰过的。”(注:反狙击手系统原理类同炮侦雷达)

“有眼光。”陈诚竖起大拇指,“一会儿下面搂火咱别管,只盯着这家伙就好,这家伙让咱打哪,咱就打哪。”虽然是昆明腔,说起“咱”来倒是顺溜得狠。

狙击手?王海龙困惑。他看着那些身板、气场不比师直特侦营差的“蒙面侠”,心里想:狙击手在巷战中的作用不见得比火箭筒手大,犯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

“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是好几个。所以得挑个高楼,看得远,也打得着。但暴露早了不行,要挨炮的,所以下面的战斗咱别管。这家伙轰窗口炸墙没问题吧?”

“原来如此。”

“嗯,其它的别问。服从命令听指挥就好。”陈诚解开王海龙心底的大部份疑问后,继续埋头打游戏机。

他真以为自己是袁朗(注:电视剧《士兵突击》“老A”指挥官袁朗也喜欢玩游戏机)?王海龙心里哼了一下。

M1A2主战坦克的轰隆声远远传来,王海龙安捺着性子不往窗边看。他知道就算看也看不到什么,因为这是在第九层楼上,除了雨,什么也看不到。他突然惊呆了。

雨?

雨停了!(未完待续)

相关推荐:夸梅布朗的新生绝色上司爱上我武道神尊宝贝,别哭!风云六扇门御魂者传奇绯色超能相师二度惊悚对不起,我不想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