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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节 女人的事

“今晚发生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表明,敌人已提前掌握我们扫鬼的节奏,先下手为强了。问题出在哪儿,我暂时还没头绪。所以请你过来聊聊。看W字号和寡妇方面,有没有新的线索。”

“崔丝塔娜一直联系不上。”

“王主任已经派了七条线出去,崔丝塔娜是死是活、人在哪里,终归会有个结果。你别告诉我,除了崔丝塔娜以外,仓鼠就没安排后手?”

“不带这么套我话的......”

时小兰擦了擦发梢流到脸颊上的汗。因为天气原因,她的皮肤最近有些过敏。

“刚下飞机吧?仓鼠不在,担子全压到你身上。辛苦你了。”

这么说着,何丽拿起空调摇控器,对着涂有“后方节约一度电、前方多杀十个鬼子”的墙上,摁下开机键。尔后打开手提包,拿出两支小瓶子。

“台北的夏天跟广州不一样,刚来时我也水土不服。喏,在当地找到个祖上中医的保健师,调了两瓶。效果不错,只是档次上跟你平时用的没法比,看得上的话,拿去试试。”

“这是赤果果的送礼呀?”

“你这小妮子,什么时候才学会好好说话。231元人民币,自己工资买的,不烫手。”

“多谢丽姐。”

“嘴又变甜了。”差不多能给时小兰当妈的何丽少将嗔怪道,“不过话说回来,搞情报的哪一个不是人生如戏,变来变去。”

含着钻石钥匙出生的时小兰,把军纪委驻台北特检组少将组长赠送的231元洗面奶揽入怀中,抿了一口茶。

茶很普通,还是能喝。

“没后手。在‘布什’号上,崔丝塔娜是唯一一条线。”时小兰说。

“实话?”

“堂堂少将跟一丫头套近乎,说明情况已经不能再严重了。情报工作纪律是组织定的,您代表组织来问,我当然知无不尽。”

“没后手。那这事就难办了........”

何丽突然沉默,目光移到桌上刚刚换好的电话机,一直看着,仿佛脑子突然断片一般。

时小兰在自己的手提包里掏了半天,这才想起手机和平板电脑已经交门岗保管。百无聊赖中,索性陪着全军著名的女少将。发呆。

电话机响起。

何丽不紧不慢地拿起来,回完一句“我是何丽”,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

放下话筒后,何丽瞅一眼跟前这位不知正思念何人的呆萌妹纸,双手轻轻地互击了一次。

时小兰捋起不知何时散落下来的发丝,连同生死未卜的某人一块,搁置脑后。

“中央刚刚批准了我的请求。”何丽收敛起笑容,“同意我在工作需要时,向作为W字号负责人和‘寡妇’托管人的你,说明一些关于扫鬼计划的其它内情。”

“感谢组织信任。”

“三组副组长、101部门新任负责人朱茂遇袭的事,知道吧?”

“来的路上,了解过大概。”

“‘虎日密电’你也参与设计,也不多说了。接下来的话,情报组里只许你一人知道。其它各组,我也打算暂时保密。”

“嗯。”

“虽然现场勘查报告还没出来,笔录也在进行之中,但我个人可以肯定,这事与扫鬼行动有关。进一步讲,这事是CIA干的,CIA刺杀朱茂正好从逻辑上坐实了朱茂的内鬼嫌疑。”

“朱茂。”时小兰陷入短暂的沉思。

时小兰知道并记住朱茂这个人,是因为庭车常失踪前所担任的职务和朱茂一样,都是十一局副局长。庭车常一直没能到任,后者虽然在任,但实质上除了分管总务后勤以外,在局里几乎没有存在感,加上年龄偏大却晋升缓慢,连技术处的女处长司马玲玲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作为情报工作者,时小兰早已习惯了给予那些容易被忽略的人更多关注。

而就在前几天,大冷门朱茂突然被任命为林指办公室技术保障组副组长兼101部门主管,取代司马玲玲,成为林指内部炙手可热的的技术核心。

原来如此。时小兰心想。

“原来,组织早就把朱副......朱茂监视了。”时小兰说。

林指办公室副主任兼政保组组长何丽少将淡淡道:“我从没派人监视过朱茂。”

“........”

“‘三大任务一不许’,忘了?”

“三大任务,搞情报、惩叛徒和从事其它特殊工作;一不许,不许Dang内侦察。”时小兰复述当年她接班时五叔(详见《狼烟深处》)亲*代她的话,“这是’绍兴师爷’早年定下来,后来沿用至今的老规矩。”

“没证据,也没立案,谁敢监视一个师级干部?这不是犯错误,是犯法。”

何丽顿了顿,继续说:

“在扫鬼计划的前期工作中,我们主要采用‘排除法’,用撒网的形式,首先排除不长虫的单位和没问题的个人,尔后再缩小范围,逐步寻找突破口。作为前期工作之一,‘虎日’行动的目的在于排除机枢单位,尤其是林指办公室和战司相关要害部门一些主要负责人的嫌疑。在我们的计划中,有合理时机、合理理由接触到‘虎日密电’,并有条件将其泄露出去的人。排除对象不仅限于朱茂,最低的中校,最高的少将。但具体哪些人,我就不说了。”

时小兰在听。

“虎日密电是个局,而且是个‘白盒局’。盒子外面的人稍一用心,不难看出这是个诱饵,但盒子里面的人在信息受限的情况下,很容易信以为真,因为‘虎日密电’是根据花莲战役这个大背景设计的,下饵的用量很足。我们充分考虑到,作为盒子外面的‘布什’号在识破此局之后,会立即启动‘断线’程序,为此,我们做了不少准备。但是遗憾的是,我们仍然低估了‘布什’号的反应速度。”

“虎日密电发出和朱茂遇袭,都是今晚的事。这反应速度是够恐怖。”

“所以我个人推测,除了虎日密电泄露者以外,还有一个人,他不仅能够接触虎日密电,而且还极有可能是盒子外面的人——也说明我们在实施虎日行动时,‘封装’工作没设计得好。若不是这个人,向‘布什’号示警,CIA台北站不可能反应这么快。”

“推测?”

“如果崔丝塔娜此时在线,这就不是推测了。”何丽吐槽道,“‘布什’号为何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肯定台北内线出了问题,并施以紧急措施,这事只有身处‘布什’号指挥中枢里的人才知道。”

“因为遇袭的是朱茂,所以朱茂有问题.......呃,如果敌人故意误导我们呢?”

“如果是找个替死鬼搅混水,不该偏偏在这个时候,也不会来得这么快。因为虎日密电发出才多久啊?敌人就从我军那么多机枢要员选出一个无辜的替死鬼来,不但准确掌握他的行踪,还量身订做似地派出一干人马。如果不是灭口,能这么快?”

时小兰想了想,“问题是朱茂没跑。”

“原总参三部直七处京东站被敌破获、1024六人殉国时,仓鼠也没跑。他为什么不跑?你是当事人之一,你总结一下原因。”何丽说。

时小兰稳了稳心神,尽可能以第三者阐述而不是当事人回忆的口吻,说道:“一、利用J国司法漏洞,利用敌情报机关与地方警政的矛盾,与敌周旋;二、京东站暴露原因未明,留下还有机会查明,跑掉就真没机会了;三、无处可逃.......”

“你漏掉了最重要一点。”何丽长满褶皱的指头,绕着茶杯沿缓缓地划着圈,似乎在感受凉掉的茶里残余的温度。

时小兰想了想,“请您补充。”

“陈邦、伍眉、高小乐,还有至今连我都不知道名字的一些人,他们怎么死的。”何丽停住指头。

时小兰沉默。

漫长的沉默,如同那漫长的四年。

“小兰,不论你身在何处,不论你遇到什么样的危险,组织或许不能及时赶到,但只要你能坚持地活下去,组织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能不能救得了,天决定;要不要救,人决定。仓鼠首先是个军人,其次才是特工,军人是不会放弃自己的战友的。所以他没跑,没让内阁情报调查室有机会坐实他的身份,他保住了京东站最后的秘密,顽强地坚持了下去。”

时小兰拧过颤抖的身体,让空调吹出的冷风吹着,吹走她脸上许久没有落下的泪水。

“朱茂一样,也不一样。”少将说,“一样的是他无处可逃,不一样的是救他的人没有,杀他的人倒是排队排到夏威夷。退一步讲,事实上除了你我之外,现在也没人知道他有问题。在战区政治部保卫处的询问笔录里,他仍然是一个在敌特暗杀行动中幸存的我军高级军官。我不得不承认,朱茂这人有胆色、有智慧,跟仓鼠有的一比。总参三部那么多年没给他晋职晋衔真是埋没人才了。”

“败类。”

“人呢,是有感情的高级动物。真正敢于忠于自己的人,都是有胆色、有智慧的。朱茂算是败类中的英雄。一会他来,你得把眼泪擦干净。”

“我只关心,他是不是出卖1024那个人。”

时小兰回过脸时,已经换了另一个人。

一个女人,坐在空调底下与另一名女强人喝茶聊天的时氏商业帝国女掌门,W字号部门负责人,国际情报贩子集团“寡妇”的托管人。

“那倒为时尚早。”何丽少将倒掉时小兰杯子里的茶,重新续上。

W字号部门虽然是中央统战部管理下的所谓“社会团体”,但按例享有正厅规格待遇,而在事实操作中,W字号部门专员每次秘密进京汇报海外工作情况,有关部门常常会安排副部职官员出面接待。倘若不论林指中的上级关系的话,时小兰的身份地位并不比何丽低太多。

时小兰拿出修甲剪,一点一点剪去那些小尖角,并用锉子一一磨平、打滑,吹了吹。

“不急,慢慢来。”时小兰说。

“‘布什’号的坑得尽快补上,没有内线情报支持,难保节奏被打乱的事情不会有下次。这个急,很急。”

“您不准备把朱茂作为突破口?”

“就算找到证据逮捕,又能审得出多少料?朱茂不是月面兔,这点我肯定。先搁着吧,反正出了这事后,他肯定不敢蹦跶。派人暗中监视是必须的,遇袭案相关的疑点倒也够特检组申请内部立案了。”

“该查还是得查。”时小兰赞同道。

“一点事没有,反倒显得不正常。我准备做三件事:一、战区保卫部方面,在他行踪泄露一事上做做表面文章,公事公办,该查的查;二、从‘虎日’行动已排除嫌疑的同志中挑一个政治可靠、演技过硬的,替他扛嫌疑,不管他信不信,能稳住多久算多久;三、这主要是你的事。”

“发展新线需要时间和一定的运气,我还是倾向于加大寻找崔丝塔娜的力度。”

“两手准备都要做。寻找崔丝塔娜下落一事,本来是王主任在抓,但他兼职太多,还是我亲自抓一抓吧。”

“谢谢。”

“王主任给高雄方面定的汇报期限也快到了,相信很快会有仓鼠的消息。吉人自有天相,你要保重好自己。”

“关于朱茂,我突然有个建议。只是没有前例可循,不知道合不合规矩。”

“说。”

“双料间谍........‘寡妇’有很多。”

“法理上说不过去。”何丽想都没想,“证据确凿却不逮捕法办,是军队政保部门的失职;没有证据法办,他还是军队干部,任何外部组织都没有权力在军队里发展成员。仓鼠的性质不同,仓鼠之前是奉命卧底,现在是奉命管理外部组织,不论曾经还是现在,一切行为都受军法制约,而且忠诚可靠,经得起考验。”

“嗯嗯。”时小兰的脸蛋红扑扑的。

“而且军队也没‘秘密退役’这说法,他要么真没问题,要么蹲完监狱出来才被你发展。蹲监狱恐怕没机会,依我从事军队纪检、保卫和司法工作多年的经验,他这号的往往属于危害国家安全罪‘情节特别恶劣’情形,加上其它罪名数罪并罚,多半是判死刑。哎!你这是随便说说,还是真有把握?”

“就看他是不是那种人了。”

“哪种?”

“您之前说的那种,真正忠于自己。”

何丽不紧不慢喝了两口茶。当桌上的电子计时钟跳到“0”时,放下杯子。

“再说吧。”

说20分钟就20分钟,何丽向来准时。

何丽从里面打开门的时候,坐在外面接待台的林玲上尉站起来,代替何丽,将时小兰继续送到指挥中心的地下车库。

时小兰的国产某型防弹轿车刚走,一辆轻型轮式装甲侦察车就停在林玲面前。

林指办公室主任、总参二部专职副部长、第八战区副参谋长王达明少将,自己先从车里钻出来,回头对抢着要下车的警卫参谋说道:“自己地盘上没必要那么紧张,你们先回吧。”

“主任!”林玲敬礼道。

“朱局长到了吗?”

“在另一个房间,刚做完笔录,就等您和何副主任召见。”

王达明往林玲跟前凑了凑,低声说:“花莲顿赤格烈刚来消息,计副处长好好的,一根毛都没少。”

林玲耳根一红,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ED集团军机要处副处长计算少校,之前曾担任林兰上将的专职秘书,前几天他与林玲通电话时只说了一句“要出任务”,便匆匆挂掉。林玲直到现在才知道,他是跟CB师ID团副团长顿赤格烈中校(现已升任师副参谋长)一起,去了花莲。

此前的花莲战局,用“糜烂”二字来形容毫不为过,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发生了转变。

今晚21时许,一支由ID团荣誉营组成的山地特遣队经奇莱山区秘密迂回后,向盘据花莲西北郊、控制苏花公路南端的A国陆战远征X旅侧翼部队发起突然而猛烈的攻击。与此同时,本来已经撤往花莲西南部山区的CB师主力变后卫为前锋,首先集结一支由五个连番号组成但只有三百余名步兵和区区几门迫击炮的尖兵,在参谋长肖杨中校亲自带领下,调头突进,与尾追其后的101空中突击师特遣队狠狠撞到一起,尔后,师部趁A国海军舰载航空兵转战中横、投入所谓“空中大决战”之机,于西南郊无名高地对失散兵力进行收拢。

据22时47分八司作战部汇总到林指作战组的战报,A国太平洋司令部之前宣称“已被全面击溃”的CB师花莲主力,在成都战区空军歼轰混成编队的掩护下,成功夺回花玉、花台两条公路的东端控制权,并积极向花莲市区挺进。

据23时11分八司信息化部第5通信总站直接呈报林指技术保障组的消息,因率队掩护CB师主力撤离而一度失联于花莲市区的师政治部副主任何云工上校(现已升任师副政委),使用A军制式单兵电台,在国际通用求助频道中明码喊话:“外面敌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大军包围了.....外面敌人听着.......放下武器,向我投降!”

据23时18分八司作战部汇总到林指作战组的战报,驻守玉山国家公园、向南监视高雄王建川部的QI旅于23时10分与空降15军南遣支队完成换防,一部随旅部撤往彰化县休整,另一部则沿花玉公路东进,增援花莲。

以上战报,在林指办公室中心大厅里都是公开展示的,林玲上尉甚至比战司机关一般校官更早获知。非作战业务出身的计算此时出现在花莲,或许有战司机关某领导派去刷战功之嫌,但是在林玲的眼里,“一根毛都没少”比什么都重要。

“唉,女人的事呐。走了、走了,别发呆。”

王达明系好湿透了的制式夏季外衬衫的领口,将通行证递给车库出入口处的武装哨兵。

随行的警卫参谋没跟进去,只是坐在装甲侦察车舱门踏板上,擦了擦头盔里流到脸上的汗。怀抱一支95式短突击步枪,闭眼小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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