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趣 > 相逢不识君 >相逢不识君

第十七章 军令如山重

这一场恶战已消耗了太多,泽渊只盼着将仙界的水搅浑,让妖族再好生歇歇,而他也的确达到了目的。以长生宫为首的八大仙门口诛笔伐,要求玄青给个交代。而以清河殿为首的八大仙门却避而不谈此事,只要中天门交出罪臣阮宁和阮筠。北玄山是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中天门不可一日无首,陆筌不得已回去了,沈执归亦忙着安整伤兵。

问家十余人的灵位设在偏殿,问邪和问鹂的灵位摆在正中央,十分显眼。阮宁就在彩漆描金的棺材边上守着, 除了问家子弟,沈鸳、沈执归、阮筠亦是披麻戴孝,在灵前跪了一宿。

而后沈鸳替阮筠开启了尘封的记忆,虽然这绝谈不上是个好时机。七岁以前的日子是那样幸福美满、无忧无虑,更显得眼下的战乱跌宕实在丑恶。

每逢乱世出英雄,更出许多忧国忧民的文人墨客。但以笔为刃的文人,虽是秉承着傲骨才有了才气,亦是因不用提刀奔赴沙场才得了空闲,可伤春怀秋、可口诛笔伐。众人道纲理伦常不可乱,于是自以为大义凛然、正气蓬勃的指责阮宁,说殊途异道岂可通婚?指责玄青,说急功近利、不择手段。

可为何竟不见人指责泽渊?这场阳谋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促成。或许这便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一旦失败,便相互推卸责任。若是玄青成功了,便又是两说。

阮筠既已看清了,便也看淡了。所以当沈鸳向她坦白的道“是我将你爹娘的事告知问邪,才引来祸端的”时,她尚能笑着摇摇头,语气平淡的反去安慰沈鸳,道:“即便不是你,即便没有我爹娘的原因,这场战争也早晚会来。”

沈鸳问:“你不恨我么?”

阮筠答:“若不是你替娘亲掩护,连那七年的团圆都是奢望。恨是要恨的,但该感念的我亦不曾忘。”她记得,那时沈鸳望向她一家三口时的目光中总隐约有分落寞与不甘的,而有时偷偷望向爹爹的目光更是复杂。那时她总着角的小脑袋想不来这些,可如今想来这一切正是因为——情。沈鸳待娘亲是真挚的闺中密友之情,待她是疼惜之情,待爹爹却是男女之间的爱情了。

既然她都想的明白,娘亲必然也是知晓的,但在她的记忆里,娘亲从不曾提及这些。是因为信任吧,娘亲一直坚信着,沈鸳绝不会背叛她。

沈鸳眼眶又有些红了,她望着问鹂的棺材道:“那年你爹带着七岁的你突然消失,无影无踪。阿鹂被罚在冰牢里面壁百年,我如何问她也不肯说出你爹离去的原因。再后来中天将军阮宁的威名传遍八方,我以为......我以为他抛弃了阿鹂,却是去搏他的前程去了。所以,我恨......”她已是泣不成声,哽咽难语。

“我知晓了。”阮筠有些于心不忍,沈鸳此举固然有错,可犯错是人之常情。何况沈鸳已委屈了百年,她心中的苦绝不比任何一个人少一分,这结局必然也不是她愿意看见的。

阮筠知晓,无论如何,沈鸳待娘亲的情从未变过,只是选择的方式出了错,伤人伤己。她握住沈鸳的手,轻声道:“沈姨,娘亲的心是和你一样的啊。她从未疑过,亦从未怨过你。”

这一声沈姨唤到了沈鸳的心坎里,她将阮筠搂在怀里,两眼的泪再也绷不住。

玄青的死讯传来的很快,他是自裁的,清河山被众多仙门团团围住,据说场面壮烈。

也是,清河殿的掌教,三百年前便成名的玄青帝君,此时也已鬓角双斑,可仍旧是傲骨铮铮的。他这一场豪赌输的干净,唯余最后一份骨气,便冲着清河边上的石碑一头撞上,口里说的是:“大计既败,死不足惜。玄青自问,修而为仙以来,万事皆以仙界荣辱为先!我仙族不可却步,时不我待,应借此机铲尽天下妖魔!吾亦吾血慰英魂!”

这话实在感人肺腑,阮筠能想象,围观的人落下的泪指不定能汇成一条新的清河了。诚然如是,二十四仙门又重燃起了求胜的念头,既然玄青以死谢罪,那所有的矛头便都指向阮宁和她了。

阮筠想的清清楚楚,阮宁更是明白,所以即便沈执归和沈鸳一再要她二人留步,她仍不能留。

流霞飞仙裙是一如既往的灼灼夺目,当阮筠和阮宁落在中天门前时,脚尖才落地,刀叉剑戟便一股脑伺候上来。

“放肆!谁敢对将军不敬?”一声怒斥如滚雷,持枪而来的正是阮宁从前的副将祝禹,单膝跪下时力道不轻,地都震了一震,他生的五大三粗,此时却红着眼眶道,“末将参见将军。”

阮宁将祝禹扶起,拍了拍他的肩:“祝禹,我已不是什么将军。”

祝禹生得是重情重义,脑子又是一根筋,非是倔强的道:“不,在末将心中,中天门的将军永远只有一个!”

阮宁的面色沉了下来,他冷声道:“祝禹,我从前怎么教你的?军令如山,不可不从!现今中天门的将军是陆筌,而我是逃犯。”

“可是!”祝禹急的脸红脖子粗,额间的青筋都要爆了似的,一双眼中血丝密布。

阮宁只是同从前一般,沉声呵了一句:“祝副将!”

祝禹亦气沉丹田,大声答到:“末将在!”

阮宁望着面前的祝禹,隐感欣慰,僵硬的面色也有所松动,他道:“别忘了,中天门的责任。”

中天门的责任,简单而又沉重,压在祝禹的心头,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当然不会忘记,中天门的每个士兵都不会忘记。中天门,就是为了守护二十四仙门,为了守护同门而存在的。

素以铁血著称的祝禹,那个剔骨割肉亦不曾吭过一声的男儿,此时眼角竟落下泪来。他约莫是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近乎是嘶吼道:“是!”而后将长枪举起,直指阮宁。

一个是字,振聋发聩。此情此景,中天门千万个铁血男儿都不由得鼻头一酸,随着祝禹的动作,整齐划一的举起兵器。是军令,亦是对阮宁,应当说对他们心中唯一的将军——中天镇乾大将军的致敬。

“退下吧。”人群渐渐分开一条道,从中而来的三人皆着锦衣,当中的是陆筌,与他并肩的是陆老家主和东离帝君,不过盏茶功夫,周边的士兵便散了干净。

当先开口的是东离帝君,他面色沉如水,呵道:“阮宁,你可知罪?”

阮宁答:“我从军百年、征伐无数。期间军令百条自问无所犯,何罪之有?”

“你受魔女问鹂蛊惑,与泽渊联手,杀害老宫主、嫁祸玄青,条条状状罪不容诛!”

阮宁倒是面色无改,阮筠却已气得跳脚,指着东离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选择了坦然面对,她便知晓这条路不好走,但她从未想过,他们竟要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全扣在爹爹的头上。

是了,玄青帝君是清河殿德掌教,是德高望重的人物,一生从不曾言行有亏。而阮宁,娶了魔界问家的女儿,在众人看来已是大逆不道,最适合背这顶黑锅。如此一来,清河殿和长生宫的嫌隙便瓦解了,二十四仙门上下又可勠力同心,共御外敌了。

阮筠想的愈是清楚,冷汗便愈层层往外冒,望向陆筌的眼神中满是不安与惊慌。而陆筌却没有看她,漠然的将目光投向阮宁。

被诬陷的阮宁没有一句反驳,像是早已料到这结局,而那些满口胡言的还变本加厉,假做了一副慷慨怜惜的模样道:“鉴于你领兵多年,算是替我族立下不少战功,再者阮筠亦是我陆家的媳,但使你今日自裁,我等必不深究她的罪责。”陆老家主这番话是说给阮宁听的,眼神却落在了阮筠身上。

“我呸!”阮筠跳起脚来啐了一口,指着他们道,“想拿我挟制爹爹,你们也有这本事?少说的大义凛然,今日我算是看清了,你们口口声声的大义有多令人恶心!你们说妖魔是恶,殊不知自己所作所为更是天下之耻!以护天下苍生的名头,带着伪善的嘴脸,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清高的皮囊里头却是一滩烂泥!”

阮筠说红了眼,气上头了,全身都在打颤。她忽然又想起那日唐棣与她说的话。原来陆筌娶她,不过是一步棋,为了要挟爹爹?她转眼望向陆筌,问道:“你早就知道?你早知道是不是!”意料之中,陆筌只是静默的望着她,没有开口。

“你娶我,不过为了手中多一枚棋子?”至此阮筠方从梦中惊醒,她身形摇摇欲坠,望着陆筌的眼已含满了泪,近乎是哀求般的问道:“不是这样的,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她想,只要他说了不是,她便会信,信陆筌仍是爱她深切,从前的蜜语甜言与耳鬓厮磨都是情到深处的不可自禁。

一个简简单单的“是”字,却是这般绝情,像正月里一盆从头泼来的冰水,让人里里外外都湿了个透,冷的牙齿都打颤,几乎要结成一块寒冰。

分明伤人如此深,陆筌却能熟视无睹,平静的说出更残忍的话:“叛我仙界者,誓将手刃。”(未完待续)

相关推荐:无良妖后,夫君莫轻狂【完结】绝代神主田园娇宠抗战之铁血兵锋抗战之横扫日寇轮回一剑原血神座凌云道传阵修士都市之千年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