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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叶妈妈的故事——破碎的幸福

虽然过程很辛苦,但是我们总算是撑过了金融危机这道坎,叶辰找到了新的工作,我们一家为了这一天还特意做了一桌好吃的庆祝,对于我们那个时候的经济状况来说,那样的一桌饭菜无疑是奢侈的,但是我们都愿意奢侈这一次,因为我们坚信,我们的生活就要好起来了,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

叶辰开始了新的工作,梦梦也长大了许多,已经可以走路了,也开始学着说话了,一切都在朝着好的那一方面发展。另外的三个孩子也都很听话,我觉得其实老天还是对我挺好的,虽然让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但是这四个孩子和叶辰就无疑是它给我的最好的馈赠了,我还要奢求些什么呢?

叶辰因为之前有过很长时间的工作经验,所以在新的公司也不用从基层做起了,因此他现在每个月的收入还是很可观的。我们的生活也在一点一点地开始改善着。

叶辰开始新工作后,便经常加班,到很晚才回来。他说他是在忙工作的事,因为以前家里有电脑,所以他还可以把工作带回家做,但是现在家里没有电脑,所以他只能每天在公司里把事情都先做好。我想了想也是,他以前就很拼,总是想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最好,在以前家里还有电脑的时候,他每晚都会弄到很晚才睡,现在家里的条件不允许,他在公司忙到那么晚也是情理之中的,谁叫他就是那么一个喜欢拼命工作的人呢?谁让我曾经就是那么欣赏他的拼劲儿呢?所以他每晚晚回家,我也就没怎么在意,而且,他那么拼命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啊!我现在可以为他做的,就是做好饭等他回家,让他在忙了一天回到家后能够吃上一口热腾腾的饭菜。

但是,叶辰的工作毕竟是每天对着电脑,对身体的损害是相当大的,等到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叶辰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乐观了。

那是在一个偶然的周末,叶辰难得放下了工作,带着我们全家人去游乐园玩,几个孩子这么大了,都还没有去过游乐园,为了不让他们的生命中有什么缺陷,所以我们俩计划带他们去游乐园玩儿一天。

四个孩子到了游乐园都很兴奋,跑跑跳跳地玩这玩那的,真的是不亦乐乎,还一点都不觉得累,果然是年轻人,我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可是又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呢,都是当妈的人了,孩子都有四个了。我跟叶辰玩了一会儿便觉得累了,可是孩子们的精力还很旺盛,他们还闹着要去玩,我就让小晴带着弟弟妹妹们去玩,我跟叶辰就坐在一家冷饮店里等他们,他们要是玩够了就来这里找我们。

我跟叶辰喝着冷饮,叶辰突然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以为他是太累了,毕竟平时没日没夜地在工作,今天又带着孩子们玩得很累。于是我便问:“累了吗?”

“有点。很久没这么玩过了,而且这些年身体是大不如从前了,不过好在现在我们的生活已经稳定了,日子也不用过得像之前那么苦了。”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孩子们也都很健康,很听话,将来一定都会有大出息的,我们以后啊就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孩子们不会让我们操太多心的。”

“说得是,就这几个孩子真的是我的骄傲,在那段最艰辛的日子里,我最欣慰的就是他们了。当然,还有你,哓哓。这个家如果没有你,早就不知道散成什么样了,这些年你为了这个家业付出了很多,谢谢你!”

“傻瓜,你跟我说什么谢谢呢?我们是夫妻,本来就应该祸福同享的啊!再说,你为这个家所付出的也不少,这个家缺了谁都不会完整的。”

“不管怎么说,哓哓,我都要感谢你!你把你的一生交到了我的手上,可是我却没有办法给你优越的生活,让你跟着我过苦日子了。”

“说什么呢?什么叫苦日子,我以前的日子才叫苦日子,但是自从遇到你以后,我过的每一天都是甜的,才不是什么苦日子呢!辰,你今天怎么那么多感伤呢?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我们的孩子也会很优秀,到我们老了,我们还要一起去看海呢!你有没有忘记过答应我的事情?”

“怎么会忘呢?等我们老了之后,我们就去海滩边买个房子,然后在那里度过我们的余生,过没有别人打扰,只有我们两个的生活。”

“你记得就好,到时候可别赖账!”

我们在游乐园玩了一天,玩得很开心,孩子们开心,我跟叶辰也很开心。因为跟他聊了很多,聊了我们以前的回忆,聊了我们现在的生活,还聊了我们的未来。然后,他那个揉太阳穴的小动作就被我这样忽略了。

直到某一天,我突然接到叶辰公司一个同事的电话,说叶辰在工作时突然晕倒了,现在已经送到医院去了,然后告诉了我医院的地址,让我赶快过去看看。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想起上次在游乐园叶辰揉太阳穴的样子,他的脸上明显有痛苦的表情,难道他这次晕倒会与上次有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今天晕倒是因为……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我害怕我的猜测是真的。

我飞快地赶到了医院,找到了叶辰的病房,他正躺在病床上,不知道是在昏迷中还是在睡梦中。叶辰身边有一个同事陪着他,他见有家属来了,把叶辰今天晕倒的具体情况告诉我了,我跟他道过谢之后他便离开了。他走后,我立马找到了医生,询问叶辰的情况,但是医生说要等检验报告出来才能下定论,但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他们表示不太乐观。我感觉我再一次从天堂掉到了地狱之中,只是这一次,那个曾经带我逃离地狱的人可能不能再拯救我了。这一次,我必须要孤军奋战了。

叶辰是在晚上醒过来的,我一直在病床边守着他。

“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叶辰摇摇头。

“什么时候开始头痛的?”

“哓哓……”

“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等到进医院我才知道你的身体一直在承受着痛苦?”

“哓哓,别难过。”他试图安慰我,可是现在的我怎么听得进去呢!

“我没事,你也不会有事的,检查报告还没有出来,说不定没事呢,说不定是我们多想了呢!可能你只是太操劳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我安慰着他,也安慰着我自己。

叶辰躺在床上,其实他的情况他自己很清楚,虽然没有经过医生的检查,可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头痛说明了他很可能患上了关于大脑的疾病,而最可能的就是脑瘤。可是家里的情况不允许他患上这样的病,这个家需要他工作来维持,他绝对不能倒下。

第二天,医院的报告出来了,但是结果却是令我失望的。叶辰的病果然是我猜测的那样,脑瘤,还是晚期,我感觉我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崩塌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将我重重包围。如果说叶辰离开我的那一次我也体会到了绝望的感觉的话,那么这一次,这种绝望的感觉相比那一次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那一次我至少还知道叶辰在某个地方,我还有可能找到他;而这一次,我是真切地感觉到我要失去他了,要永远地失去他了。

叶辰最后的日子是在家里度过的,他说他不要死在冰冷的医院里,他要死在温暖的家里。其实我知道,他是不想花钱,因为他的病如果住在医院里的话,花销是我们的家庭根本没有办法承受得起的。

那段时间,我每天在家陪着他,孩子们也都陪在他身边,他生命的最后一段路,我们全家人陪着他一起走过去。

叶辰去了,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这一次,谁还会来将我带离地狱呢?我还能依靠谁呢?

有一天,小晴在收拾房间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封信,“妈妈,这里有一封信诶,是不是你的啊?”

信?家里怎么会有信?我从小晴手中接过信,看到上边熟悉的字迹,眼泪就掉了下来。

哓哓: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你们而去了吧!这像不像是电视剧里的台词?真想不到有一天我的手也会写出这样一句话。

哓哓,能够认识你真的是我这一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谢谢你,愿意将你的一生交给我;对不起,我不能陪你继续走下去了,也没有办法实现对你的承诺了,我要先去那个世界了。但是你放心,我会在那个世界等你的,我会在海边建好房子,等着你。所以,现在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为了我,也为了我们的孩子,更为了你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哓哓,你是一个能干的女孩子,我相信即使没有我,你也能将这个家维持下去的,把这个家交给你我很放心。

好好照顾孩子们,我会在天国保佑你们的——爱你的叶辰。

看到叶辰死前写的信,我所有的泪水在一瞬间喷涌而出,“辰,没有你,我要怎么坚强!”

看完叶辰留给我的最后信,我的眼泪绝了堤,人真的是一种奇怪的生物,眼泪怎么流都流不尽,每次觉得自己已经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掉了,但是等到真正的伤心事降临到头上的时候,泪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流出来。

我再一次哭得撕心裂肺。

一旁的小晴看着哭得那么伤心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哭得太过伤心,也忽略了身边刚刚把信递给我的小晴。只是在我哭得意识都迷糊的时候,我感觉要一双温暖的手臂将我拥抱着,那双手臂还不够长,但是它尽力地想要把我包裹起来。

我终于看清楚了那双手臂的主人,我把她搂进怀里,心中感叹:对啊,我还有小晴,我还有四个孩子们,我不可以倒下的,他们已经失去了爸爸,不能在失去妈妈了啊,为了他们,我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我必须振作起来。从今以后,我要为我的孩子们撑起一片天,让他们茁壮地成长!

我开始出去找工作,家里没了叶辰,就等于失去了最重要的经济来源,我必须要独自一人撑起这个家才行。这几年,我都没有出去工作,就我之前所学的东西在现在已经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但是毕竟我还是一个大学生,所以找到一份正经的工作还是很容易的。现在经济正在复苏的阶段,很多用人单位都在招人,找工作已经不像前几年那么困难了。

我找了一份正常的朝九晚五的工作,工资还算不错,重要的福利好,周末还有双休,节假日也都有假期,这就方便了我在这些空余的时间去找其他的兼职。家里有四个小孩子,各个都需要上学,要负责他们的生活费和学费,一份工作的工资根本就不可能办得到,我不得不同时兼职很多份工作。令我欣慰的是,家里的小孩们都很懂事,很懂得帮我分担。他们平时没有像现在很多小孩子那样铺张浪费,反而能节约的他们都很节约。而且,在小晴的带领下,他们会利用放学后和周末假期的时间出去捡易拉罐卖,帮着我分担家庭的重担。因为有他们在,不管我多么辛苦,我都觉得是幸福的。

因为我是在没有爸妈关爱的环境下长大的,所以我知道那种没有爸妈陪伴的生活是多么的痛苦。我的孩子们他们已经没有了爸爸,我已经不能改变他们会缺少父爱这个事实了,但是我不能让他们觉得连母爱也缺乏了。所以,平时不管我有多忙,每天我都会回到家里,晚上给他们讲故事,哄他们睡觉。周末的时候,我会带着他们出去散步,在经济条件还行的时候,我也会带他们去郊外野餐。我给不了他们更多的东西了,但是只要是我能给他们的,我就一定会给他们。我相信,这也是在天堂等我的叶辰最希望看到的一面吧。

一转眼,又是很多年过去了。孩子们都差不多上学了。我是欣慰的,虽然多年来的操劳让我看上去比我的实际年龄像是老了十几岁,手上起了厚厚的老茧,脸上也布满了皱纹,身体也较之同龄人差了很多,但是我有四个让我骄傲的孩子。

我的孩子们都很优秀,他们上学从来都不需要我操心。小晴从上学开始成绩就一直很优异,之后弟弟妹妹们上学后,在她的帮助和带领下也都各个是精英,老师们也很喜欢他们。我们虽然日子过得很清苦,但是我们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很快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我珍藏的那张夏毅曾经画给我的画,小晴从小对画画特别感兴趣,而且也不知道她是跟着谁学的,我偶然翻开她的一个本子,她在本子背面的空白页上都画上了画,那些画都画得很好,后来我问过小晴,原来那些画都是她自己照着实物画的,没有人教过她。然后我就知道,小晴是一个在绘画上很有天赋的孩子。于是我省出钱来,给她报了一个绘画班。孩子的天份不能因为我付不起她的学费而被扼杀了,我并不希望我的孩子们都只是成绩很好,我希望他们能找到他们自己喜欢做的事,然后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做自己最想做,最喜欢做的事。

我发现了小晴的天份,但是很可惜,我来不及发现我另外三个孩子的天份了。而且,即使我发现了小晴的天份,但是后来我却没有办法让她在那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因为随着她弟弟妹妹们长大,我们家庭的开销更大了,我没有办法再承担小晴绘画班的学费了,只能忍痛让小晴告别了绘画班。我看得出来,小晴很不情愿,但是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她明白我们家的情况,也欣然接受了。再后来,小晴甚至为了让弟弟妹妹们能够继续上学而辍学了,她靠做晴天娃娃出去买来赚钱帮忙补贴家用。我的这些孩子里,我觉得最欣慰的是小晴,我觉得最愧疚的也是小晴,我多想让她在绘画的海洋中发光发热啊,可是我却是一个没用的妈妈,没有办法让她在她喜欢的世界中翱翔。但是小晴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她所关心的是我的身体和弟弟妹妹们能够继续上学。

长年的劳累之后,我终于也倒下了,最后我住进了医院。

其实我并不喜欢住在医院里,但是小晴坚持把我送到了医院里,但是我知道,我们家根本就没有钱负担我的医药费,所以我一直说我要出院。但是小晴说什么也不让我出院,钱的事她来想办法。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她能想什么办法呢?但是我最后拗不过她,就在医院住了下来。想着等到医生催医药费了,我就可以找到理由回去了。

小晴最后不知道做了什么工作,居然真的把我的医药费付上了。我心想,这孩子,又不知道做了什么辛苦的工作,真是苦了她了。

最后,她带着一个男孩子一起来医院看我。看小晴的样子,应该是喜欢上这个男孩了。这男孩我看了,人挺好的,因为我的事,小晴肯定没少麻烦他。如果他能跟小晴在一起,我想我也就放心了。

但是后来我知道,原来这个男孩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女孩,现在的他因为小晴和那个女孩而为难着,不知道应该怎么选择。感情的事只能自己做决定,我也帮不到他什么,但是感情上的决定,一旦做出了,不管什么后果,都只能自己承担,没有人可以帮你承受。我出于私心希望他可以跟小晴在一起,但是如果最后他们没有走到一起,那么我也是放心的,这孩子,一定会帮我照顾我的小晴的。这是个聪明的孩子,相信他一定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不会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我知道我注定要留些遗憾离开这个世界了,我的孩子们都还那么小,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看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组建自己的家庭了。其实,我真的好像看着他们成家立业,看着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看着他们开辟出属于他们的一条道路。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看到了。这是我的遗憾,也是我的担忧。

我不在的日子,我的孩子们,你们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妈妈能够为你们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要靠你们自己了。妈妈会在天上祝福你们的,你们一定要幸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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