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怎么办啊……”
班长苦恼的看着摊在地板上的旧衣服，因为第一次彩排的事件已经进了，大家带来的衣服也绝不算少，不过大多数都是些灰扑扑的衬衫，甚至还有初一不要了的军训服……喂那种东西拿来要做什么啊……还有破洞的围巾和衬衫，等等，是谁把破袜子拿来了啊？
总之，所有人都围着这些衣服一筹莫展，负责剧本的人已经完全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了，她惴惴不安的拿着剧本念叨：“就算其他人的衣服都可以敷衍一下，但是公主肯定需要准备华丽、复杂的礼裙啊……”
“奇鸟，”班长也向我询问：“真的不可以再向学生会多申请点经费吗？”
我摇了摇头，也十分无奈：“分配给每个班级的演出所用经费都是一样的，我不可能特地为我们班多拨钱的……”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绝望的沉默。
我看情况已经进行到这种地步了，演员和同学们都面如土色，毕竟就算只是个没有多少干货的话剧，但是毕竟练习了这么久都有了一定的感情，大家都是认真投入了激情进去，如果只是因为服装准备不到位，连彩排都参加不了的话……大概谁也不会甘心的吧。
而我就是在等待着一个这样的时候，等待着大家都几乎绝望的此刻，我提出的主意，才会让他们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去盲目相信。
“但是我有个建议，”我的声音清晰的回响在教室里，像是水的波纹撞击到墙面再次回弹过来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头上：“这个问题，金衣可以解决吧。”
先是沉默。
接着议论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她说谁？那个金衣？”“就那个丑女？叫她来能做什么啊！”“奇鸟今天也太奇怪了吧？”“都这种时候能不能别开玩笑了啊！”班长也立刻喊道：“这不可能！”
但是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没有笑容，没有丝毫要开玩笑的意思。
等这一轮骚动渐渐停息，我却还没有接任何一句话，大家便都知道，我是认真的。
周围终于再次恢复安静，每个人都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一片寂静中，还是有人忍不住喃喃：“……这也太奇怪了吧？”
“哪里奇怪了？”我迅速反问道：“金衣很擅长做手工的。”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包括我，才终于将目光投向了我们话题的中心人物——金衣就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头微微抬起来，表情很是茫然，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双手忍不住攥在了一起。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这么多目光中，独独我一个人和她对视了。
这是当然的了，毕竟提出“金衣擅长做手工”这种论调的人是我，而其他人都对我的话产生了怀疑才会去看金衣，她当然要疑惑的看着我了。
金衣不是傻子。
虽然从来没有和她有什么具体的接触，但是我却盲目的相信她其实心如明镜般，也许是因为她面对欺凌事件时所表露出来的那种冷静，也许是因为她总是将自己置之度外的那种空洞眼神……总之，我在那一刻，已经决定向她施以援手了。
并不是同情，我在心里默默想着，我绝不是同情她，只是因为如果放着不管很可能影响到我自己罢了，我仅仅是为了自己才采取行动。
而她能不能抓住机会，也全看她自己。
“金衣，奇鸟说的是真的吗？”
班长率先开口询问道，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这么正经的和金衣说话吧，从他别扭的姿势和不耐烦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他的不习惯。
而金衣只是望着我。
我那时是什么样的眼神呢？
面对金衣疑惑迷茫的对视，我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吗，还是和之前面对大家质疑时一样的面无表情吗，还是说眼神里闪着暗示吗，这些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通通都记不清楚了，只是看见金衣眼里的疑惑渐渐熄灭，又变成了和平常一样冷静的、没有任何光芒的空洞眼神。
“我知道了，”金衣就用这样的空洞眼神看着我，然后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来……解决。”
接下来，其他人或质疑或惊讶或松了一口气的呼声我都无法记清，只知道最终所有人都离开、临近天黑的教室里，最后只剩下我和金衣。
“……要怎么办。”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我们两个一直蹲在地上将散乱的旧衣服归类放好，在之前我一直置身于人群中，而金衣则在最偏僻的角落孤零零一个人，当所有人离开后，我和她就在教室的两侧，中间是散乱的衣服。
我刚好正在叠一件牛仔外套，听到她发问的时候我手一抖，手指被袖口上的铁质纽扣狠狠划了一下，马上就红肿起来，因此我不得不低头就着微弱的灯光看手，心不在焉的说道：“你不是说你会想办法吗？”
“……我又不会做手工！”出乎意料的，一直喜怒不露于形色的金衣在那一刻几乎是吼出来了。
我吓了一跳，这才抬起头看她，距离我相当遥远的女生一头凌乱的短发，戴着土气的眼镜，脸色发白，连嘴唇都在打着哆嗦，绝对不算好看，甚至在这样的时刻看上去还有些可怕。
但是其实，我那时想的是，如果她要是能够从一开始就这样坦率的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大概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我们沉默半晌，最终，我还是于心不忍的承诺到：“先把它们叠好，我会让你做好这件事的。”顿了顿，我又说道：“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