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大获成功。
尽管早期的时候困难重重，但是当服装都已经准备到位、彩排也获得老师的肯定后，越到后面大家的热情就越被激发出来，这个年纪的少年就是这个样子，容易被打动，容易被美好的词语洗脑，嘴里永远叫嚣着“青春”“梦想”“合作”，似乎只有流过泪流过汗才能给自己一段浓墨重彩的回忆。
嘛，当然这种论调也没有什么错就是了。
我满心感慨，在台上浓妆艳抹的学生们都一脸难掩的兴奋、从幕后跑回班级所在的位置，四周响起了一圈一圈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则其中当然也夹杂着其他班级传来的声音，那些声音和本班的截然不同，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天啊，他们班的节目衣服也太好看了吧。”
“尤其是公主那件，真的是学生做出来的吗？”
“我还以为是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居然是自己制作的吗？”
“他们班太厉害了！”
“就这个衣服，肯定会优胜的！”
听到这些声音，我微微眯起了眼睛，可以看见正前方金衣模糊的轮廓，她双手放在腿上、背脊挺得笔直，一动不动的坐在位置上。
我闭上了眼，知道危机已经解决了。
果然，在那之后我们班欺凌金衣的事件就渐渐缓下来了，就算我和她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话，同学们也渐渐接纳了她，虽然不可能变成亲密的好友、金衣也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善言辞，但是情况已经好转许多了，时间飞逝，金衣剩余的初中生活便在一片平静中结束了。
至于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则变成了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偷偷把我们班租用场地的费用报高了一倍，得以攒下一笔不菲的资金，之后的周末和金衣两个人，坐着公车横跨整个广州，选购了一套价格合适的演出服。
虽然绝算不上什么惊世之作，但是所有人都是见过这些旧衣物原本的样子的，因此对金衣的“妙手回春”都惊讶不已，而我在其中周旋负责将一切吹得天花乱坠，演出当天再委托了几个不知情的学生会成员，要他们坐在我们班附近，夸赞我们的服装。
这就是事情的全貌。
我在抬起头，现在面前的金衣已经和之前在A中的样子大为不同，我想如果让之前的同学们来看看上了高中的我和她，大家都会十分惊讶的吧。
原本是超级现充的我现在变成了完蛋少女，原本被校园欺凌的金衣变成了现充。
现在的她，画薄妆，戴美瞳，扎松松垮垮的丸子头，和学校里的美少女唐念笑是好朋友，是学生会宣传部的重要成员，相信喜欢她的男生也绝不在少数。
在旁人看来她的改变应该称得上是天翻地覆吧，但是只有我还依稀能看到她过去的影子，比如那个空洞、充满疏离感的眼神，还有依旧不善言辞不常与人交往的特质。
还是那个金衣，我能够清楚的从面前的少女身上，看到很久以前、身体紧紧贴在栏杆上，雨中的她。
“奇鸟姐。”
她静静的说道。
“你现在也不用再这样叫我了。”我说道，现在的我只是个处于边缘的完蛋少女，再也不是曾经在A中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帮助她的人。
而金衣却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从名校A中学生会会长堕落到现在完蛋少女的我，从万众瞩目到班级底层，这样的落差，明明我自己都已经老老实实的接受了，为什么总是会有李昼锦和金衣这样的人，还在执着过去的事情呢？
“你知道看到你的名字出现在候选人上时我有多开心吗？”金衣说道，她双手撑在我的桌面上，微微俯下身子，几乎要和我额头贴着额头了：“到后面宣传部制作候选人宣传资料的时候，只有你的，是我亲自制作的，你在A中做学生会长的照片、你原本的样子，照片和资料要多少有多少，你看到那些的时候心里就没有任何波动吗？”
面对她情绪激动的质问，我却只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视线平稳的落在她身后的黑板上：“但是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也应该清楚了吧，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了。”
金衣说：“只要你想，就不只是过去。”
我们在A中时都没有说过那么多话。
时间是正午，整个教室静悄悄的，我的肚子空荡荡还没有吃过午饭，甚至在这个时间点还有点困倦，但是却不能表现出任何的退缩，我们穿过了许多日月，现在终于开始对峙。
她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才变成了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才成为现在这样。
我们都在透过彼此看自己。
“奇鸟，”她气息不稳，说话都带了咬牙切齿的意思：“你一定还会成为学生会长的。”
“我就知道你一开始就打着这样的算盘……”我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相信会长他们几个说的话吗？因为其他人都在彼此诬赖陷害，我就可以渔翁得利？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的事情？”
金衣看着我，说道：“我不相信那些，现在分析局势一点用都没有，你会赢，是因为我站在你这边。”
她会说出这句话是我意料之外的。
金衣一开始不是这样的角色吧？在初中时根本不懂得那些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不善于交际不善于言语，现在的她不仅仅是外貌上的改变，也开始涉足于这些事情了吗？
那一刻我知道，我的担忧成真了。
早在一开始，和李昼锦，和魏薇，我就说过这样的话。
“金衣，你不要……太沉迷了啊。”